第23章

他眼里的徐远川其实是像太阳的,可想要靠近他,触碰他,就非得要走进那场雨。他那么讨厌真实的自己,做了那么多年别人眼中的光,好不容易遇见属于自己的太阳,想把太阳留下,身上就全都是父母的影子,逃也逃不掉,几度把自己推下悬崖。

徐远川想,也许怪罪于基因问题也是一种为错误行为开脱的方式,简而言之就是推卸责任,但偏执也好,自作自受也好,他爱沈光霁,注定要为他开脱。

所以他说:“我明白你。”

也就到此为止了。

想跟沈光霁聊一聊自己的过去,一开口却发现连这一点也跟沈光霁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也没有太多倾诉的欲望。可能是因为,有些东西他当初选择了切割开,快乐的部分留在脑海里,痛苦的部分当成假想,每过一天就忘记一点,现在要把它当成故事拿来讲,就虚虚实实说不清。

“别说谎。”

于是也就只配得到沈光霁这样的回答。

晚上他们没做,哪怕徐远川很想吻他,可是太累了,沈光霁的心跳就像催眠曲。他贴着沈光霁的胸口,在努力保持清醒想跟沈光霁说说话的时候睡着了。意识模糊时最后停在耳边的话是:“你的票改到明天上午九点半了,给你定了七点的闹钟,自己起来,我不送你。”

上午徐远川在闹钟响起之前醒了,见沈光霁闭着眼睛呼吸平稳,缩在他怀里把闹钟关了,心里数到六十才轻手轻脚坐起来,多占有了一分钟的拥抱。

他知道沈光霁也醒了,沈光霁一向睡得轻。

他故意闷哼一声,把动作放慢,像是浑身疼到挪动都很艰难。实际上的确很疼,只是他通常不会把疼痛当回事,如果不是骨头断掉真的动不了,他就是爬也会让自己爬起来,生龙活虎到恨不得当天去参加一场篮球赛。

沈光霁仍然闭着眼睛,但他并不介意,伸手摸了一下沈光霁垂在侧脸的发丝,轻轻笑了一声。

还差一点,他想。

他俯身,把吻落在沈光霁耳垂,柔声说:“老师,我这个假期也很开心。”

在车上睡了一觉,醒的时间很巧,马上就要到站。

徐远川揉揉脖子醒醒神,又体验了一把仿佛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散架。

旁边坐的也是个学生,这时候正在收拾路上拿出来的东西,看来要在同一站下车。徐远川睡着前持续感受他偷偷瞥过来的目光,很想告诉他“你大方点儿看也没什么”,可嘴角一扯就疼,干脆闭嘴装没发现。

到站的时候坐着没动,等别人先下,顺便不紧不慢扣好了羽绒服的扣子。这显然不是沈光霁的衣服,沈光霁没有这么学生气的羽绒服,非常浅的灰色,有四个衣兜,找不到品牌logo,大概又是某天出门特意给徐远川买的,尺码刚刚好。

徐远川从大号的衣兜里拿出一副毛绒手套,绳子垂落下去,是那个雪夜里跟沈光霁一起戴过的。但这不是他放进来的,早上把提前放在床边椅子上的衣服穿好,手一放进口袋就摸到了。

他把手套戴好,手掌一张一合,眼神愣愣的,站起来跟上队伍末端,走出车厢。

西城的下午阳光很好,徐远川回头看了一眼来往的人群,没去地铁口,也不去打车,慢悠悠出了车站,在附近的小店买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安安静静地坐在店门口的木椅子上捧着吃,小口小口,速度很慢,像是发呆,又像是专注地看马路对面的公交车一辆接一辆从起始站出发。

吃完也不着急走,给沈光霁发了条短信报平安,告诉他自己已经到西城了,提醒他记得去吃饭,末尾还加了一句:等我放假了,会再来找你。

知道沈光霁不会回,发完就起身走了,随便上了一趟公交车,随便它要往哪开。

车拐到下一个路口,沈光霁才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走到徐远川刚刚待过的地方坐下,买了一杯豆浆,和徐远川一样看着马路对面的车开远,一辆又一辆。

第24章

徐远川来这个世界二十多年,终于为数不多地幸运了一回。

他去南城只带了手机和身份证,没记得拿宿舍钥匙,抱着侥幸心理回宿舍,室友竟然给他开了门。

每年假期留校的人都不多,尤其是寒假,大家都会回家过年,今年室友说,他爸妈出国旅游了,去的是他早就自己去过的地方,还是跟团走的,他没兴趣再去一次,知道徐远川每年都留校,本以为能有个伴儿每天一起打游戏,谁知道刚考完试徐远川就人间蒸发了,他在宿舍等了两天没等到,打电话又没人接,干脆自己换个地方旅旅游。好巧不巧,昨晚刚回来,今天就碰上徐远川。

徐远川觉得很神奇,一般情况下他肯定是白来一趟,心情都跟着好了点。

“川哥,我给你带了礼物。”室友躺在床上用自己研发的懒人工具给徐远川开的门,这会儿还躺在上铺,指着柜子旁边打开的行李箱说:“你自己拿噢,别人挑一个,你挑两个。不过他们都不在,你都拿走也行,回头别给他们发现了。”

徐远川关上门,低头扫了一眼,然后仰头看他,“你拿我稿子交作业干什么,不是说了只拿去参赛?”

“我时间没来得及...而且我改了啊!”室友慌慌张张坐起来,说完又发现自己不应该这么理直气壮,于是又趴回了枕头上,“老叶说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