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应激得厉害,这样对峙着问下去定然问不出眉目,阿俏将锦帕叠好,收入储玉中,抱臂看着他,一动不动:“等你冷静下来,我再考虑要不要将它还给你。”
听此,元临安静下来,脸上簌然滚泪,跪伏在地,苦苦祈求道:“姑娘,那是我亡妻的遗物,求您……”
“亡妻?”阿俏俯身,盯住元临的双眼,确认没有邪物在他身体里作祟,轻声问,“你与安怀公主成婚一年,公主体健安康,何来亡妻一说?”
泪水糊住了元临的眼睛,他破碎道:“她不是我的妻子……芸儿才是……”
“你是说,三年前,淮阳城中,惨死在邪僧手中的成家长女,成芸?”
元临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许久才颓然地点头:“是。”
阿俏目光落到他因用力而骨筋凸起的手背上,直回腰,垂眸道:“三年前成芸与你相悦,尚不足两月便因故惨死。你的父亲母亲嫌弃她的出身,既没办嫁娶之仪,也未成夫妻之实。就连死后你都没去看她一眼,她何时成了你的妻子?”
元临凄惨地抬头,看着阿俏,惶然道:“你是何人,为何知道我与她的事?”
阿俏闭了闭眼,仿佛又看见了三年前的春日,淮阳热闹街头,那个抱着叛逆弟弟的姑娘,“我与成芸曾有一面之缘。”
阿俏自认为已见过许多生死,合庄十尸案,四娘离世是对她最大的打击,让她畏惧,产生退却之心。成芸的死,则使她阴郁愤恨,恨邪修无道,残害无辜性命。
她对成芸,不知为何总以上帝视角看待。她清楚成芸的来历、生平经历和命迹走向,就仿佛天神赐予了泥人生命,却也规定好了它的一生,独断又残忍,而她作为深知一切的旁观者,则是最大帮凶。
人只能办力所能及的事,这是理智,可阿俏是个太容易受情绪左右的人,尽管她不愿承认,心里却很清楚。
那些左右她的情绪,偶尔会让她滋生出这样的念头:她和天道没有区别,一样看着众生浮沉,看着世界一步步走向毁灭。仅存的那一丁点的细微差别在于:她会心生绝望和逃避,是个旁观者;而天道自始至终都是操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