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什么?”钱青不明白他的感叹。
“我记得刘青山就比朱振山大一岁。”杨奇想起当年的事情,发觉记忆里的战友还是青葱少年的模样。“他是川渝来的,很会吃苦,也很会吃辣。”回忆他最后和他说过的那些话,他依然记得那个想要读大学却又目不识丁的乡下孩子。
钱青回想起她在西北见到朱振山时的景象,那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干枯老头。可就算是在她眼里已经老得不成样儿了,但在杨奇的心里,他们依旧是1942年的少年。
瞧着他复杂的表情,她宽慰说:“你想想看,他在恶劣的战争环境中不仅仅是生存了下来,而且还能在异国他乡结婚生子。这对于他来说,不是坏事,反而是一种幸运。而且,是人就要经历生老病死,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能在未来继续人生的。”
“生老病死不由人,我知道刘青山已经算是幸运的了。”杨奇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不免遗憾再也不能有机会见兄弟一面。他把卡片放回装有口罩的箱子里,就像是将曾经的兄弟再次封进他的记忆之中,他打算与他告别。
“杨奇,你的背包里只能装2盒!”钱青不陪着杨奇感叹兄弟情,她直接拉开他背包的拉链,发现装了两盒口罩进去后包几乎就被塞满了。“你还是拿个购物袋给我吧,我装购物袋里提走。”虽说她不拿多,但是2盒着实是少了点。
女友发号施令,杨奇只能整理情绪。他从电视柜下方的收纳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无纺布袋,不顾钱青的阻拦,他蹲在箱子边就是一通往里搬。
“够了!都七八盒了!你别装了!”钱青拉着他的手臂,阻拦说:“我用完了再来拿也一样呀,你不要给那么多呀!”
杨奇数了数,他装了十盒口罩在购物袋里。扎紧购物袋,他把它交给她说:“嫌多就去卖,按照现在的行情,你都能赚一票大的了。”
“我吃饱了去卖口罩啊!”钱青一巴掌糊上杨奇的胸,厉声说:“赚这种钱你良心不亏吗?”她本质上还是有知识分子的傲气的,对于这种钱财她看不上,也不屑于去挣。“都是缴纳五险一金有正经工作的正经人,你少说不正经的话。”她是真嫌弃杨奇给她指的‘倒卖口罩’的生意。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旱的旱死,涝的涝死。钱青觉得倒卖生意是下等工作,可对于吃不上饭要养活一家老小的人来说,这或许就是翻身致富的绝佳机会。在时代的洪流里,其实每一个人都是被裹挟着前行的,大家为的不过是一口饭,一张脸。说白了,就是活着。至于要活成什么样儿,那就各凭本事了。
杨奇也好,钱青也罢,甚至是刘青山、朱振山、王治平、金平……他们也一样。活着,就是不容易的一件事。
第105章
不同于中国的其他城市,上海的小年夜是在除夕的前一天。这一天,钱青拉着杨奇打扫卫生以及贴春联。
“你看了群里的消息没?”钱青站在家门口,她边说边把横批递给正在贴对联的杨奇。
“工作群?”杨奇一时之间没有理解钱青的话。
钱青看他正一门心思地贴横批,便忍不住地要笑他的呆愣,“杨老师,你原来是个事业批呀。明天就是除夕,你今天还想着工作上的事情。”
听出嘲讽的意思,杨奇顿时明白钱青说的不是工作。他摆正横批的位置后,就撕开背面的双面胶。他将双面胶的背纸交给她,看了她一眼,笑说:“是你没说明白。”
也许是相处的时间长了,他现在不像以前那样处处让着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要回对她两句。钱青听了撇撇嘴,反击说:“是你和我没有心灵感应了!你不爱我!”
“高度上升得有点儿过了啊。”杨奇见钱青又开始‘小作怡情’了,便就故意装老腔回应她。他手掌抚过贴好的横批,将纸张弄得平整光亮些。然后,他转过头,就见她嘴上都能挂油壶了。
“好啦,好啦,我错了!”见她嘟着嘴不高兴,杨奇立马投降,并伸手将她搂到怀里,好声赔礼道歉说:“大过年的你瞎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爱你呢?我最爱你了!”像是哄孩子似的,他感觉自己不像是男朋友,倒是有点儿老父亲的意思。
这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钱青是不可能生气的,她也就是装腔作势,故意作他。感觉到他的服软,她狡猾地抿唇偷笑。
“你就作我吧。等把我作得短了寿,有你后悔的。”见钱青偷乐,杨奇便也故意装作生气的模样。他松开手臂,转身看了一眼门上的春联,心想又是一年。
钱青当然不想杨奇短寿,她见他生气,便就赔笑粘他。“干嘛啦,你不要咒自己嘛。”真要让他生气,她总归是不舍得的。“我和你说笑的呀,你跟我认真什么?”做出嗔怪的样子,这下是换她双臂环上他的腰,与他耍赖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