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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彦叹了一口气,“他总是会把事情弄成僵局,而父亲却一直护着他。他应该听到真话,应该面对残酷。”说完,他转身走到大厅打算上楼休息。

男秘书跟着他,作为旁观者他有自己的看法。“你是嫉妒他,所以你百般刁难他,想要用你的道理去摧毁他的信心。他说的没错,你是曹家长子,你傲气,所以你要他臣服你。你给自己的傲气包装了‘他不孝,父母为他费尽心思操劳’的外壳。实际上,如若你的父亲真是觉得二少爷打仗不好,早就找军校的人把他开除了。可他一直帮着他,让人照顾他,为的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多添一些烦恼?让妻子更忧心?”他不顾及曹彦此刻震怒的表情,把答案说出来,“因为你父亲敬佩他,从心底里觉得二少爷是他的骄傲。中华动荡,能有他这样胆量的人不多。尤其是从蜜罐里长大的富家少爷,能抛却权势带来的虚荣与利益,一心只为家国的人,真的不多。”他一边走,一边夸奖曹生,似乎他如同曹家老太爷一样敬佩曹生。“你或许是曹家人口中最优秀,最会做生意的那个人,但你却从未有像你弟弟那样让你父亲敬佩。”

曹彦停下脚步,他抬头看着对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思被对方挖了出来,他沉默了许久后,说:“我从未真正为过我自己,而他却永远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曹生其实是一个很单纯的人,这个说法是从他的理想抱负上得来的。他是抛头颅洒热血都不怕的人,他没有很多的顾虑,对于钱财和权势利益也都不看重,他就是一门心思想做自己的事情。这样的人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很单纯的。就像男秘书说的,他心里住了一个大男孩,很勇敢,很有情义。所以,就算是27了,他也没有像曹彦那样被社会磨平棱角,去对现状妥协。更因为这种单纯,当面对至亲的人的抨击,他会更难受。就像我们很努力的去为一个目标努力,但是父母却觉得你是无用功,轻飘飘地来一句‘这都是没用的,你太天真了’。这种话越是漫不经心,越是简短,就会越有力地砸在你身上。因为不在乎,所以轻视,而你的热情只是‘天真’和‘没用’。

第63章

“二少爷!二少爷!您别走啊!”老刘一把老骨头提着衣摆追曹生。偏偏这个时候还打雷下雨,雨点像是被扔下来的水球一样砸在人的身上,他的小圆眼镜儿上一片模糊。

门口看门的不知道公馆里头是怎么回事,但是曹生是二少爷,他要出去没人敢不开门。况且,他现在这张脸难看的和阎王爷差不多,又知道他是拿过枪的,看门的多少心里都发憷,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毙人。曹生就一个眼神,看门的立马狗腿地把门打开,还得面带微笑地附带一句:少爷您走好。

老刘穿着老布鞋,一下雨就打滑,他小步跑到门口看见看门的刚刚把人放走了。他气的一个巴掌打到人头上,指着对方的脑门大喝:“蠢货!没听见我在后头喊人别走吗?”他一个跺脚,便就是将看门的拉开。他往外头走了一段路,真是乌黑麻漆连个人影儿都瞧不见。他不知道现在能上哪儿找人,这么大的雨曹生又能去哪儿呢?老刘站在路口,只有一声叹息,暗想这兄弟俩才好了几天就闹成这幅样子,何苦呢。

靠他一个人找是没有办法的,估计把他今晚累死也不一定有结果。他赶紧回公馆把下人们召集起来,叫大家连夜出去分头找人。

曹生看到了老刘,他站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下,看着老刘着急出来,又看着他垂头丧气地回去。等人走远了,他从树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就如同曹彦说的,偌大的上海滩没有能收留他的地方。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和肩上,他浑身湿漉漉,可却不在乎。因为心里的难过比起身体的不适,身体真还算不得什么。“轰隆!”头顶一记闷雷,曹生抬头看了一眼刚刚被雷劈的煞白的天空,他觉得自己此刻被劈死了也算不得什么事儿吧。

“先生,下雨了,您坐黄包车伐?”一阵急雨正是拉车的赚快钱的时候。他看见曹生穿着衬衫西裤和皮鞋,面相上一看就挺富贵的。见对方不说话,拉车师傅又说:“法租界我很熟悉的,保证不拉错路。您要去哪儿和我说,五毛钱以内法租界都可以走的。”

曹生停下脚步,他看向拉扯的人。一身破布烂衫被雨水打的湿透,头上的帽子勉强可以帮他遮挡雨水。苦哈哈的老百姓为了五毛钱拼了命地冲他低头哈腰,他心里有些许过意不去。可一掏口袋,得,做不成人家的生意,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无奈,他对他歉意地摆手,只能继续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