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彤霁看出来了,律师是他最后的希望。他其实心里很清楚,自打他进了警察厅的大门,他的命就不由他了。她要做压倒他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吗?当然要做。她口条清楚,一字一句地和他解释说:“一天一夜了,你的律师要是能救你早就来救了,何必等到现在呢?别再期盼洪贤民请的律师了,他已经不可能来捞你出去了。”
“凭什么?你不是说洪贤民花了2万大洋请他来救我吗,他拿了钱不办事?”张有年的精神已经开始混乱,他最后的希望被眼前的女人踩得粉碎。他开始不自觉地相信她说的话,思路被她往她想要的方向上带。
商彤霁叹了一口气,佯装是知道内情的样子和他交代,“律师早就让秦汉嶙给扣住了。这会儿,他应该在和律师谈论有关你和洪贤民在学生闹事这件事情上的勾当。我今天能来,也是因着我一直潜伏在他身边,正好有这个机会可以把你带出去。你出去之后洪贤民会接应你,他会安排小路让你坐汽车离开北城。”
“离开北城?”张有年念念有词地重复这四个字,他傻傻地问:“离开北城,我要去哪儿呢?”他看着她,又继续问:“是洪贤民让你来救我的?”
“是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商彤霁点头应答,想取得他的信任。“你到底去哪儿我不知道,得看洪贤民。他有自己的门路安排,你跟着就是了。”她继续拿出钥匙,随手挑一把插入铁栅栏的锁孔,演着她试钥匙开门的戏码。
张有年沉默了,他看着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女人,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真的相信她。“既然你在秦汉嶙身边潜伏,那你可知秦三小姐?她对于我被关押在警察厅里,可有行动?”他在想,让他相信这个女人,不如相信秦桃芝。
商彤霁听了后,暗嘲这是真把千金小姐当冤大头玩呢。她无情地斩断张有年最后一丝幻想,嘲讽回应:“人家三小姐是泥菩萨过江,哪还有闲心顾你?她让秦汉嶙扣着每天学校公馆两点一线,就算是有心来救你,也没辙。”
说到这里,她停下手里的动作,眯眼看他,危险地问:“你是不是不想走?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和警察交代了什么?”
“没!我什么都没说。”张有年即刻否认,他连连摆手为自己解释道:“我知道规矩的,我不会乱说。”他算是彻底没有希望了,眼下恐怕是只能相信这个手里有钥匙的女人。权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他想赌一把。
“真的没有?”商彤霁瞅准时机,逼问对方:“你没有把你和洪贤民联手挑唆北城学生闹事的事儿说出来?你也没有把有关于中城潜伏的事情交代给警察?”
“没有!我怎么可能把这个说出来呢!”张有年此刻就是想出去,他很明白他要是不把握这次机会,那是真的完蛋了。“你是和洪贤民一伙儿的吧。我和你直说,中城的事情我知道的很少,我就是他花钱买来的喉舌。我除了知道你们和东洋人勾结打算把中城变成东洋人的租界之外,我其他的都不知道啊!”说完,他一只手臂伸出铁栅栏,抓着商彤霁的手就让她给他开门,“你快点儿吧,别拖了!”
好大的手劲儿,商彤霁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她用力甩开他,却发现他这是拼了命要出去的节奏。“那阿杜呢?你杀阿杜是什么意思?”进来之前,秦汉嶙叮嘱过她,有关于阿杜的死因她需要套出来。
知道他对于杀人这事儿很敏感,她便把阿杜的身份亮出来,说:“阿杜是我们的人,是中城派到北城的重要情报员。你把他在秦公馆杀了,你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目的?”她反问他,逼他说出实话。
正巧,门外此刻响起了脚步声,还有两三句警察聊天的声响儿。
“我杀他是因为他要杀我!”张有年已经没有心理素质了,外头警察的声音让他慌了神。他不装了,他为了出去,哪怕是当场割肉都行。
“他为什么要杀你!如果不是你有问题,他干嘛要对你下手?”商彤霁步步紧逼,不留给他反应的时间。“你肯定有问题,我不能就这么放你走。”这下轮到她不信任他了。
门眼看着就要开了,她怎么就说不放他走了?这可不行!他都看见她钥匙插进了钥匙孔里头,眼看着就差转动的那一下动作,他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我见过他,我认识他!”殊死一搏的机会,他打算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那天我在秦公馆吃午饭的中途借口上厕所在后院转悠,想着要是能遇上个姨太太,便可以真正地搭上秦家的车。你也知道,秦桃芝就是个小女孩,小女孩说话是没有人要听的。然后,我路过车库那边,碰巧看见了阿杜。我曾经见过他和洪贤民碰头,那个时候正是学生闹得最凶的时刻。所以,我知道他是中城的人,并且可能是个人物。”张有年回忆着当时的情况,交代给商彤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