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屏住吸,等那人走近,脚步没声地将一早备好的迷魂散一股脑扬过去,拿到钥匙进了旧屋。
恶人若单独行事,自不会留存证据授人以柄,可他们偏喜欢结伴作妖,面上共分一杯羹,背地谁也不信谁,都得把作案证据妥善放起来才安心,宁肯担着暴露自己的风险,也得牢牢揪住对方的小辫子。
季博识在刑部见到季夏时,第一反应是怀疑倒霉的心腹反水,紧接着又怒骂季夏不孝,断送整个家族的生路。
总之他做的都是对的,都怪手下人蠢、揭发他的人错。
“不孝女!家门不幸!当初就不该让你回来,引狼入室,引狼入室啊!”季夏手里都是真正能要他命的东西,季博识双眼血红,嘶声怒骂,从前还装装朝廷命官的人样儿,此刻原形毕露,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耷拉下一绺,活像个老疯子。
“父亲,”季夏轻轻淡淡,与平日唯一的不同就是说话时她没有笑:“当初你把我拱手送人时,没能记起我是你的女儿,现在就也不要再多此一举地记得了。”
季博识闻言一怔,季夏呈上的一摞证据里其中一份即是他当初卖女儿换来的,此事已过去太久,他子女众多,季夏也不是什么稀罕货,以致他险些忘了。
记起当年事,季博识悻悻哑声,总算从这份后知后觉的报应里尝出几分因果循环。
季博识及这些年来成摞的证据被一并移交大理寺彻查,此事闻珺楚是第一个知道的。那摞证据里不乏他的大名,他在劫难逃,垂死挣扎亦或束手就擒只不过体面与否的区别罢了。
闻珺楚独自在书房坐了许久,起身时将满桌书卷扫落在地,偌大动静带动案几上封存已久的一幅字掉了下来,泛黄宣纸上写的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墨迹已干了多年。
他忽然记起初入官场时的抱负,与今朝处境比对,自己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