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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尘灰里,闻怀初眉心紧皱,咬紧牙关把一声闷哼压抑在喉间,一时痛得支撑不住身子,软倒在季夏的肩。因为疼,他喷出的呼吸都在发颤,时轻时重,时缓时急,喷在季夏裸露的颈项,每一下都刷足了存在感。

流矢仍在飞射,在不大的正房横冲直撞,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响,季夏却好似隔离在喧嚣之外,耳畔被闻怀初的呼吸包裹,清晰得声声入心。

周围刀光箭雨,他们相偎沉默。

就在这时,又一支箭拖着一条漂亮的抛物线,打破静谧自上而下射来,箭头直指闻怀初,似要把他钉穿在地心。

闻怀初满头冷汗,脱掉的关节尚未复原,稍一动就疼得钻心。这一晚,又是身又是心,他真的很累了,于是他阖上眼没有再躲。

身上忽的一重,他愕然睁眼,竟见季夏从他身侧翻身上来,用一个拥抱将他护在了怀中。

生命里总有那么几个刹那,能被当下的际遇跟心境拖得无限长。

譬如此刻,飞来的箭停在半空,闻怀初惊愕难掩的眸撞入季夏下垂的视线;京城居民区,寻常百姓家的滴漏刚漏完一壶,街道上传来敲锣打更声。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外头保护闻怀初的一波人已被其余两批屠了干净,没了阻挡,越来越多杀手砸向正房房门,房门摇摇欲坠;门内,敖朝死命抵挡仍难挽狂澜,埋藏三年的秘密冒到嗓子眼,亟待寻时机脱口,看向闻怀初时正见那只飞在空中的箭;新娘冢往北的大道,卞遵拖着滑稽的半截“龙须”奉命狂奔;东面小路上,新加入的一波人已能看出身份——他们奉景星延之命,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等候在稍远些的地方随时准备接应闻怀初;荒山脚下,景星延策马把周围翻了个底朝天后,总算在此发现了简云桉的鞋印,朝黑暗中狰狞的荒山投去疼惜一瞥;白骨堆中,简云桉抱紧身体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着抬眼,一颗星星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