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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贤在以身赴死之后,还能以区区一纸棋谱,和他隔着阴阳生死,下这一盘九州之棋。

一阵从灵魂而起的战栗,直冲上沈玥的脑海。

他读书万卷,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究竟是棋逢对手的畅快淋漓,还是永失至交的扼腕叹息。

“当真是好一个思齐大才。”

萧亦然回握住沈玥的手,宽慰地握了握:“你我皆身在季贤的这一局棋中,季贤可是再三提点陛下要向我瞒住真相的,如今铁骑横扫了江北,袁钊拿下了河北,漠北军侵占了秦岭的矿脉……铁甲军南征北战遍布九州,猛虎出樊笼,一旦生变,怕是连我都难压得住。”

沈玥瞬时明了他的意思——这就是季贤的这一局棋,无解之处所在。

所有棋子都在相互绞杀,只论旧怨,没有私情。

他握着萧亦然的手,轻轻地摩挲着他手上的伤疤。

这些时日他盯得紧,萧亦然一顿不落地吃着抑制蚀骨毒的药,这双手一直是冰冷的,但好在耐心地多捂上一会儿就会慢慢地热起来。

就好像只要有了他,只要他们握住了彼此的手,铁甲军和皇权之间脆弱的平衡就能坚若磐石,他仲父就能如同摘下银锁扣那样,轻易地放下这么多年的仇怨和痛苦。

就好像这些年萧亦然为之做出的退让和牺牲,横亘在二人之间的沟壑山海,在彼此心意相通的一瞬间,便能如天降神迹般,被儿女情长抹平。

实则隔阂依然在,矛盾依然在,仇恨、痛苦、牺牲也依然存在,并会在从今往后的日子里,永远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