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又愣了好半晌没有吭声,甚至连迈步都忘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默了许久方才缓过神来,转过身一把抱住了萧亦然。
油纸伞倾斜着落在地上,缥缈的微雨使得这个怀抱带着些许凉意。
沈玥打了个寒颤,缓缓地拢紧了怀里的人:“仲父能不计较蚀骨毒我便已然觉得是委屈你了,若我年少无知时再信了旁人挑拨,对你生了疑心……我都不敢想仲父如今是否还能留有命在。哪有什么因祸得福?四年多的削肉蚀骨之痛,就算这毒可以解了,可这些年你受得磋磨又如何能抹得平?”
“过去的事,哪有什么是岁月抹不平的?”萧亦然轻声道,“我以臣子之心觊觎君上,以男子之身恋慕青衿,已是万死难赎之罪,故而身受四年蚀骨之痛,心中并无怨尤。”
“仲父……”
沈玥将头埋在他的肩上,声音闷闷地说:“这一日我听到的好事实在太多了,若再多一点,我便真的不敢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了。”
嘉禾十年春夏之际,这一场混乱的政变终以黎氏撤兵兵告终。
黎氏守备军一经撤离,兵部主事即刻连夜听候特批入宫,整肃军务,重整中州城防。
黎氏家主黎融称病无法随军北上,正欲效法先贤切指断腿自残避役保命之时,黎太后亲至府上,未发一言,只提笔留下七言绝律一首。
有朝一日虎归山,竟畏牢笼不敢前。
能定乾坤谈笑间,何惧血染半边天?
翌日,黎融整兵秣马,由季贤监军,亲率黎氏三万府军浩浩荡荡地踏出北营,直奔河北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