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血溅三尺的婚仪,最开始便是这位蒙在盖头下的新娘,率先对着他亮出了锋芒毕露的剑光,他还没看得清她的模样,便匆匆带着沈玥逃离了中州。
而后,谁也不曾想到的是,在缺水断粮,苦苦支撑数月之久的沧云关,也就是这位在婚仪上对他亮刀子的谢二姑娘,自河北州向西北跨入万重戈壁荒漠,打通了被鞑挞封锁的粮马道,为沧云送来了一批救命的口粮。
因这一批意外而至的粮草,他方才重新回想过婚仪那日,谢二近在咫尺却刺偏了的那一剑,多半也是为着警醒他脱身。而他当时日夜守在城墙之上,也未曾来得及前去谢过。
说起来,他虽阴差阳错之下,从未见过这位谢家的女郎,但却也能猜得出,一个闺阁女子能在世家与漠北翻脸之时挺身而出,定是位极有胆识、且聪慧的姑娘,大约与浪里淘沙的那位姜淼不相上下。
袁钊那个大咧咧的性子,对上这位心思缜密的谢二,又是深入敌后的战况,怕是没有什么绝对的优势可言。
沈玥回来的时候,天近黄昏,夕阳恰如其分地穿过雕花的木窗,在窗边人的身上洒落出一片温暖的金黄。
他仲父无论做什么事都极为认真和投入,不论是持刀枪杀人,还是此刻执笔墨凝思,从容的镇定仿佛能抚平一切焦躁。
沈玥不由自主地靠过去,将身上披着的氅衣罩在他的背上。
“回来了。”萧亦然抬起头,向里侧给他挪了个位置。
“嗯。”
窗边的小几不大,盘坐两个大男人显然有些挤,沈玥本想给他披上衣服就坐到对面去,可他仲父往里这么一挪,他便立时抬不起腿了。
沈玥就势坐过来,靠在他的肩头看他重新勾勒出的地图。
“仲父还是担忧河北的战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