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贤微蹙眉,瞧着他仍恹恹的精神,只是他如今的身份尴尬,也说不得什么关切的话,便揖手道,“陛下还是保重龙体为要。”
“朕无碍。只是眼下还受不得风,多穿些便是了。”沈玥轻咳了两声,捂着胸口低声道,“少师,朕那日在祈天殿前自戕于世,只是为于绝路之中求一条生路,并非有轻生之意。
朕知晓老师舍命相护,必不会辜负他这份舐犊之心。
朕若去送灵,或许会难受一时,可朕若不去,必会后悔一世。此与时局无关,更没有任何阴谋隐匿,少师也是朕的师长,朕以为少师能明白。”
季贤叹了声:“臣自当去回禀太后,尽力而为。”
沈玥知道以他的脾性,只要说了“尽力”二字,则此事便是成了。
他当下便点头谢道:“多谢少师。此事本该是朕这个做弟子的来操办,而今大半个朝廷都压在少师的肩上,少师费心了。”
沈玥微微抬起眼,眼神里带了些许不曾有过的锋芒:“只是不知少师想过没有,太后是朕的生母,便是掀了中州的天,朕也依旧要奉养她终老,而琅琊北上逼宫的府军,朕也不可能当场坑杀三万人之众。
唯有少师,远来无依,近来无靠,少师如今做的越多,将来你的退路就越少。”
季贤低声道:“秋狝时武扬王杀光了世家官,黎氏总得有个拿得出手的人,来替太后撑着门面,从中斡旋。这个人若不是臣,也会有旁人。若这个人是臣,臣还能为陛下和内阁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力所能及之事……少师指的是什么?”
沈玥探究地看着他,“譬如——就是少师去给老师通风报讯,让他能够恰到好处地在府军入城之时出现在了大雍门,是吗?
少师身在曹营心在汉,难道就一点都不曾顾虑过自己的安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