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了闭眼,现下绝不能自乱阵脚,当即以极强的自控力,压下心头无数个此起彼伏的杂念,强行将这颗鞠躬尽瘁的心重新提起来。
“小阁老……”萧亦然抹掉嘴边的血迹,哑声问,“这份公文是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下晌时候到的通州,我见陛下调动了铁甲军入河北,恐怕朝廷双线作战会吃不消,便连夜送来想要与你商议。”
杜英见他面色煞白着,紧张道:“莫不是你留在中州的铁甲是虚数?如果中州战事上赢不了河北,请漠北调兵襄助也未尝不可……”
“水火无情,关口不在于打仗……”
萧亦然摆了摆手,额间已见了冷汗,“小阁老且替我看顾着江北的后勤,筹谋渡船的这些时日,铁甲军暂且按兵不动,我要回一趟中州。”
“你说什么?”这下杜英是当真被惊着了。
如果不是他亲自过来送的信,他还当眼下是中州沦陷,大雍朝亡国了。
“临阵换帅,这是兵家大忌!朝廷也只是怀疑河北州在逍遥河上游蓄洪,逍遥河百年不曾泛滥,就这……不过钦天监的一个猜测而已,这也值得你撇下眼前大好的战机,擅自离营北上?
就算中州当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为难,等你千里迢迢地从江北回去也赶不及……”
“赶不及也要赶!”萧亦然按着眉心,捏着一盏凉茶,就着唇齿间的甜腥一并咽了回去。
从城摞城露出端倪的那一刻,他就应该想到,这地下古都于世家的诱惑绝不仅存于可以伏兵、炸城的甬道。
前朝百年古都,八方来朝的大城,一夕之间化作万里泽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