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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贤神情惨淡,抿紧双唇,艰难道:“得为陛下讲学……此,臣毕生之幸。”

“少师方才说的不是。”

沈玥自嘲地笑了笑:“朕并非是隐忍不发,朕只是一直在劝说自己,这或许只是个巧合,又或者是为扶朕亲政不得已而为之。少师一心为朕,断然不会对朕使如此阴狠之计。

时至今日,朕仍旧想给少师最后一次机会,若你今日能够参透这一局,不再插手,朕便不揭你的底,寻个由头贬你去守皇陵。

说到底还是朕过于天真了,从秋狝生变,到流民之乱,再到此次春闱,少师一步一杀招,须臾不曾顾忌过与朕的师生情谊。”

沈玥索性撩起衣服,坐在了堂前冰冷的矮阶上。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徒生感慨。

“自古以来,唯有能臣方行大奸大恶之举,少师应是我朝难得之贤臣,何至于此。”

沈玥幼时惊艳于那副在琼华宴上名满天下的《山河社稷图》,长三丈六的巨制宏图,水榭亭台、烟波浩渺,堪称鬼斧神工之作,因此而醉心笔墨丹青,多番波折方请季贤入宫,亲授笔墨技法。

彼时的季贤年少成名,春风得意,一腔热血,不拘礼法,带他临山水、摹檐宇,于笔墨间观山河雄伟壮阔,自丹青中揽众星孤月气魄。

季贤的授课是一干先生里,除却萧亦然外,沈玥最热衷的课业。

出于对师长的崇敬之心,他也曾拜读过季贤入会试辨对的文章。

与一干学子洋洋洒洒,唯恐不足以展露毕生才学志向的长篇大论不同,季贤呈文简练,仅短短百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