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就不该给这“逆子”弄醒。
“仲父……”
沈玥抬手,用衣袖抹掉了他鼻梁上箭伤崩裂流出的血珠,声音极轻微地叹了口气。
什么中州、严家、朝局……通通都被沈玥抛之脑后,他内里已经被沸腾的火焰烧得整个人都要不自主地颤栗,可面上对着人却又撒不出半点火星,憋得他眼眶通红。
他从来都不给自己当回事,受了重伤还四处乱跑,月月服毒给自己毒到元气大伤,连枪都提不起,重甲也穿不了,真当他一点都不知情吗?
他或许知道,但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所有人的看法,顶着阎罗血煞的污名也无所谓,甚至就干脆把自己的人头准备好了,双手奉上——让他来做那个斩阎罗、锄奸佞,后世史书上千秋万代的明君是吗?
沈玥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恨不得用最直接的方式,扒开萧亦然这一身冷硬的盔甲,就当着他的面,彻彻底底地给他敲碎成渣滓,碎到他捡不起来也拼不完整——让他知道生死的界限就该敬畏,身体的伤病就要好生将养,他放在心尖上的这个人,不是可以拿来随意糟践的。
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行。
“仲父先前教朕审讯之道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沈玥勉强平复了几分心绪,煞有介事地回想了一番,“要一步步击破人的心防和伪装,直直地将刀子插进人的灵魂里……”
说着,沈玥转过身,像是找刀去了。
萧亦然并不关心他去做了什么,他默不作声地闭目养神,摆出一副“任君宰割”的架势。
他并非没有想过跟沈玥坦白从宽,先前的所做所为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沈玥只要走出王帐,随便拉住任何一个人,都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方才武扬摄政王的大逆之举。
他宁可和杜明棠在火海里对峙千万次,也不想对上沈玥那个通红的眼神。
“仲父,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