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连头都不敢点。
萧亦然肩伤渗血,身上无一处不痛,他面色不显,淡淡一笑:“怕甚么?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小平安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几乎要融入夜色的背影,莫名觉得心安不少,鼓足了勇气,目光灼灼地朝前走。
行至一处僻静的院落前,萧亦然微微侧首,示意看守的铁甲军开门。
院边的灶上正温着药,不大的院落里弥散着浓浓的药味儿。
自围场之变后,杜英被关押,杜明棠看城前的那一跪,几乎耗尽了这位三朝老臣的所有心气,他须发皆白,神色苍老,裹着银狐裘领的氅衣,端坐在正中,正等着他们的到来。
“是你啊。”杜明棠语气平淡。
“是我。”
萧亦然无意解释,杜明棠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他原本期待来此的,会是大雍皇帝,渐露头角的沈玥。
“到底是庄学海啊……我输了。”
杜明棠一声长叹,他蓦地抬起手,将小桌上的茶盘掀翻在地。
哗啦一声。
碟盏尽数碎在萧亦然的脚边,溅了他一身茶水。
摔杯碎盏——意在不奉茶、不相谈,宁为玉碎亦不屑与之同流合污,是所谓清流文人的羞辱之举。
即便计皆落空,嫡孙落于人手,堂堂内阁首辅也绝不与萧氏庶三子苟同。
萧亦然当面受此大辱,面色依旧平静无波,他抬起右手并指成刀,候在院外的铁甲军齐声放箭。
箭簇带火,落在秋季干燥的草木上,立时燃起冲天的火光。
二人谁也没动,就坐在熊熊烈焰之中,对立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