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毁了人家的皇家婚礼,而且是他们损失了七万五千元的蛋糕。」萨拉说。「再说,我们也安排让他来参加几个月后的一场州际餐叙。他没有比较快乐。」
亚克压着自己的鼻,感受到压力造成的头痛正在缓缓升起。「我有课要上耶。」
「你在华盛顿时间的周日晚上就会回来了,」萨拉告诉他。「不会错过任何一堂课的。」
「所以我真的没有其他选择?」
「没有。」
亚克抿起唇。他需要列一张清单。
在奥斯汀的老家,小时候的他会把一页又一页写满潦草字迹的纸张藏在窗台座的旧丹宁坐垫下。他起草过美国政府的停战协议,但整篇文章里每一个G都是写反的;还有一段段从英文翻译成西班牙文的文章;他还整理过一份表格,上面写着小学同学的优点与缺点。以及清单。一大堆的清单。写清单对他很有帮助。
所以:为什么这是一个好主意?
一、他妈妈需要良好的媒体形象。
二、搞砸国际关系对他未来的职业发展绝对没有帮助。
三、他赚到一趟免费欧洲之旅。
「好吧。」他接过资料夹。「我会照做,但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玩。」
「老天,我也这么希望。」
所谓的「白宫三巨头」,官方说法为这是总统就职仪式前《时人杂志》给他、茱恩和诺拉取的称。但实际上,这是由白宫媒体团队组成的专案小组经过测试后,直接传达给《时人杂志》使用的。政治就是这么回事:就连标都要经过沙盘推演。
在克雷蒙家族之前,甘迪和柯林顿家族都彻底保护第一家庭的第二代不受媒体骚扰,让他们在尴尬的青春期中保留一点隐私,并让他们能拥有正常生活的童年。莎夏和玛丽亚22在高中毕业前就被媒体生吞活剥了,而白宫三巨头抢在所有人之前先发制人。
这是个大胆的全新计画:推出三个外貌上相、开朗活泼、极具魅力、充满宣传优势的千禧世代23──技术上来说,亚克和诺拉应该归在Z世代24,但媒体觉得千禧世代比较朗朗上口。「朗朗上口」和「酷」都能吸引观众。欧巴马就很酷,整个第一家庭也很可以很酷,毕竟他们是自带光环的名人。
这并不理想,但至少行得通。他妈妈总是这么说。
他们是白宫三巨头,但在这里,在官邸三楼的音乐室,他们就只是亚克、茱恩和诺拉,从当年的总统初选开始就一起勐灌浓缩咖啡影响青春期发育,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连体婴。亚克负责督促他们,茱恩负责稳固他们,诺拉则负责让他们保持诚实。
他们的位置一如往常:茱恩蹲在唱片柜前,想要找一张佩西.克莱恩25的唱片来听;诺拉盘腿坐在地上,正在开一罐红酒;亚克则头下脚上地躺在沙发上,双腿挂在椅背上,试着想清楚接下来要怎么办。
他把亨利王子殿下的资料表翻过来,起眼盯着看。他感觉血液直冲脑门。
茱恩和诺拉完全无视他,沉浸在某种他从来无法介入的亲密小圈圈里。她们的关系对大部分的人来说既深厚又无法参透,就连亚克有时也不能理解。他清楚她们两人的底细和最见不得人的秘密,但他知道她们之间有某种他无法、也不该去解译的女孩之间的连结。
「我还以为喜欢写华盛顿邮报专栏?」诺拉说着,随着一声闷响,她把软木塞拔了起来,然后直接就着酒瓶喝了一口。
「我之前是呀。」茱恩说。「我是说,我现在也没有不喜欢,但这根本也不是什么专栏。我一个月大概只有一篇文章的篇幅,其中一半左右的提案会被打枪,因为太接近我妈的政治核心了;除此之外,只要我写的东西和政治有关,白宫的媒体团队就一定要在我交稿之前读一遍。所以我只能写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品文,然后即使知道萤幕另一端有人正在做他们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报导,我也没办法成为其中之一,还不能介意。」
「所以,就是不喜欢嘛。」
茱恩叹了一口气。她找到想要的唱片,从封套里抽了出来。「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办。」
「他们不愿意让固定发表吗?」
「在开玩笑吧?他们连报社大楼都不让我进去咧。」茱恩把唱片放上唱机,摆好唱针。「莱利叔叔和蕾贝卡阿姨会怎么说?」
诺拉仰起头,大笑出声。「我爸妈会叫做和他们一样的事:放弃记者事业,投入精油产业,在佛蒙特的荒郊野外买一栋木屋,然后坐拥六百件闻起来像广藿香精油的里昂比恩26背心。」
「漏掉了在九○年代投资苹果,结果一夕成为暴发户的部分。」茱恩提醒她。
「魔鬼藏在细节里嘛。」
茱恩走了过去,手掌放上诺拉的头顶,指尖埋进她丰厚的卷发,并弯身吻了吻自己的指背。「我会想到办法的。」
诺拉把酒瓶递给她,茱恩便喝了一口。亚克发出一声夸张的叹息。
「真不敢相信我得背这种垃圾,」亚克说。「我才刚考完期中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