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管华收回目光,看向了易双全,两人近在咫尺,但她看他的目光,像在凝视,认真而专注,又像在遥望,可望而不可即。
“是的,这就是我一直想带你来的地方——没有时间、没有嘈杂、没有纷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把你带走。”
管华扯着嘴角,扯出了个微笑,她从毛毯中伸出手,想要触摸他的脸庞,但伸到一半,体力不济,手臂如同行将凋落的枯木,又跌落下去。
易双全挪开了椅子,半蹲在她的脚边,如同虔诚的信众,仰头望向她,“老婆,我在。”
这下不用抬手,管华的手掌终于伸了过去,放在他的两颊边。易双全的脸被寒风吹得冰冷,但管华的手掌暖融融的,捧着他的面颊,想为他遮挡寒风,将他捂热。
“对不起呀老易,我要食言了,二十七年前,我在这里答应过你,会陪你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最后的,对不起呀。”
易双全仿佛被冻僵了,嘴角颤了颤,眼圈都被冻得发红。
“你不要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们一直留在这里好不好,这里没有时间,没有流逝,没有沧海桑田,我不会老,你也不会走,我们一直在这里盼日出,等日落,看你画画写生。你画山,画村,画我,我们永远留在这里,你把我们画在纸上。”
管华虚起了双眼,易双全就在她面前,但她却看不清他的脸,病情再一次作恶,压迫到视神经,夺走了她最后的视力,让所见之处阴影密布。
但她想看清她,想一直记住他的模样。
视野受限,她开始在脑中构建出他的面孔,那是二十七年前的一张脸:年轻,热忱,憧憬无限,红着脸颊对她说:“老婆,和你在一起,我每天都会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