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有脚步声走近,一丛暖黄色的光晕便出现在这四四方方的地下室里,照亮了任远之住了半年之久的地方。
这地方端正、四方,墙面抹的一丝不苟,除了床、桌椅,一件多余的家具也没有。有他也用不上。
“吃饭了”,守门人把饭给他放在桌子上,回头却见任远之眼也不眨的盯着他手里的灯笼,那眼神,就像朝圣似的,比修佛的人还要虔诚。守门人不自在的偏过头,看到那一直躺在床上的小矮子,小矮子也在看着他,或者是看着他手里的灯。守门人疑惑的看了看自己手里提着的灯笼。
半年暗无天日的生活,任远之一开始以为自己是个瞎子,但好在还能听到上面黄河拍岸的声音,也算是一丝生机。再后来,这响声天天听也就听腻了,日复一日,他怀疑自己已经
死了,灵魂沉浸在幻想与现实之中不分伯仲。连那一天一遍能见着的灯笼,都逐渐显出幽冥般的光彩。
守门人心有不忍,说道:“上面说了,再有两天你们就可以出去了”,他转身欲走,回头又补充道,“出去之前记得拿块布遮着眼睛,好适应外面的天光。”
说完他提着灯笼又走了出去,星点般的灯晕一寸一寸远离了这座黑匣子,使他重新归于黑暗。
良久,坐在床上的小矮子才不确定问道;“师傅,他刚刚说什么?”
任远之长吁一口气说:“他说我们可以出去了。”
“我有点害怕”,小矮子声音颤抖的说,“但是更加向往。”
任远之倒是没有再多话,他已经被关了半年,困在这暗无天日的活死墓里,有时候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鬼还是人。
半年前,他们还被锁在天字号客栈里,养尊处优,半年之后,他们被那一直纠缠不休的白衣女子和黑衣男人发现踪迹,又被费劲力气偷运到这里——暗无天日的黄河河底。只有浪涛拍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