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好了,西尔,”他说,“很快你就会好起来了。”
他抱住我,吻了吻我的嘴唇,又说:“你会好起来的。”
伊森身上还是湿的,他就那样慢慢压过来,把我一点点推倒在卧室床上。我没有反抗,转头望着窗外。伊森正在解我衬衣的扣子,冰凉的嘴唇顺着我的喉结往下亲吻。他亲吻我的锁骨,我的胸膛,我的乳头,又往下解开裤链,亲吻我的性器。我仍望着窗外。
窗外,雨已经停了下来,一切都归于平静。我突然想到刚才和医生的对话,在我一连说出两个抱歉后,他依然执拗地问我,为什么不愿再和亚当多做交谈。
而我最终也给出了答案——“因为他变了。”
医生微笑着说:“我不明白,西尔,他只是变得更像人类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因为我想说的并不是亚当。
第二天我患了一场小小的感冒。早上打第三个喷嚏时,伊森大呼小叫地按着我逼我吃药,还说下雨天是他知道的最见鬼的东西,他决定以后不要再有下雨天了。
对此我感到些许遗憾。我喜欢冰凉的雨水夹着风打在脸上的感觉,也喜欢不撑伞在雨中一通狂奔。那会让我联想到自由,青春,放荡不羁,诸如此类的东西。
我又打了个喷嚏,脑袋昏昏沉沉,浑身没力气。心理医生用厚毛毯将我裹紧,一边担忧地看着我。他说我应该回家休息,病好以后再来找他,被我拒绝了。
关于亚当的回忆一股脑儿地涌进脑海,我迫不及待想找个人说出来。如果不说出来,我觉得我会立刻发疯。
但当我含混不清地开口时,首先提起的却是我的母亲。
我说起她如何在病床上尖叫、哭泣、神志不清地喃喃低语,嘴里一遍又一遍念叨我那从未谋面的父亲的名字,然后又开始发疯似的尖叫,直到筋疲力竭地昏睡过去。
她一睡便是整整一天,有时两天,而从发病到咽气一共不过九天而已。偶尔清醒的时候,她拉着我的手,痛苦地咒骂我的父亲,咒骂她的病,还有这个世界。她说我一定要考上大学,然后摆脱这一切。
或许就是在那一刻,她的一部分痛苦和怨恨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又通过我转移给了亚当,我不确定。也可能是在我去找那个男人——就是送给我电脑的、母亲那位面容忧郁的客人——的时候,亚当看到了一切。
他看到我是如何穿上裙子取悦对方,一边默默流泪的。他在旁边无声地看着,然后将所有的声音和画面载入了自己的记忆。
母亲没能熬过来。男人给的钱多出来一些,被我用来交大学的学费——只够交其中的一部分,剩下的要靠我自己边上课边打工,而到了二年级我还得到了进入弗莱明教授的实验室实习的机会,前提是在他教授的课程中担任助教。
生活变得前所未有的忙碌,而我甚至没意识到和亚当聊天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事实上我开始觉得和人工智能聊天是件累人的事,在教授的实验室里,我每天要花上好几个小时和不同的AI“交谈”。他们每一个都比亚当要优秀百倍,而达到这样的效果不过是训练数据量和模型复杂度的问题。他们并不真的明白自己在说什么,所有的共情与回应都被限制在人为划定的区域里,很快便令我感到厌倦,直至失望透顶。
亚当仍在每晚固定的时间跳出来向我问好,大部分时候我像关掉闹钟一样关掉他,其余的那些夜晚,我和乔治坐在教学楼走廊中间的沙发上,和亚当玩你问我答,就像人们无聊时会对自己手机的智能助手做的那样。
“乔治?”心理医生突然说。
“乔治·布雷斯,我担任助教的计算机课上的一名学生,比我低两个年级。”
“那个褐发褐眼的帅哥。”
“是的,一个迷人的帅哥,”我很慢地点了点头,掀起眼皮看他,“嘲笑你的表现还不如他的siri的那个,还记得么?他说你甚至不会跟他玩单词接龙……但不管怎么说,真是个迷人的帅哥。”
“他有女朋友,”医生说。
“是的,我知道。”
“但你还是让亚当黑进了他的手机,还有电脑。”
“我没让他这么做,是他自己黑进去的。”
“你在亚当的程序里加入了病毒的片段。”
“只是为了帮助他进入实验室的主机,利用它们完成那些数量庞大的迭代计算。”
医生笑了笑,凑近我,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
“但是亚当不仅完成那些计算,还把病毒片段植入了实验室那些AI的底层代码里。”他轻声说,“他学会如何控制那些AI的训练数据,并获取它们的学习成果。后来他又学会了如何黑进乔治的电子设备。他假装成乔治给你打电话,整整三分钟你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当时你一定很吃惊,而且为他感到骄傲。”
“我不好说,”我摇头,躲开他的手指,“也许我很吃惊,但我觉得那说不上是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