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沅绾看着脸色凝重的王氏,低声问道:“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我已有半年没来月事了。”王氏躺在床榻上,满脸悲戚。
“找大夫瞧了好几次了。起初一月没来,恰好那月你爹爹来过我屋,我便想,是不是怀上了?”王氏低喃道。
崔沅绾蹙眉,“可娘先前不是说,生了慕哥儿,自个儿的身子大伤,再难以生育了么?”
“是啊。”王氏点头,“我还存着几分念想,万一呢,万一靠那一次怀上了呢?后来当真是乱想。大夫说,不仅无法生育,就连这颗心,还有肚里的肠子,都大不如从前喽。”
王氏胡乱指着身前,脸色发白,叫人心疼。
“我才四十,竟就早早绝了经。”王氏叹着,“绝经对娘子家来说,是好也是不好。只是月事不来,我会比从前老得更狠。你爹爹本来就偏爱张氏,我拼尽全力,才能叫你爹爹多看我一眼。我能靠什么?人老珠黄,满身松皮,就是我自个儿也嫌弃。张氏徐娘未老,身也紧致,你爹爹自然会喜欢。”
这番丧气话叫崔沅绾听得气急败坏。
“娘,是爹爹对你不贞在前。成婚前说好一生一世一双人,爹爹却找了小妾。明明是他有错在先,为何你总是把这破事往自个儿身上揽?世间男郎无非如此,便是再惊艳的美人,叫他们看久了,他们也能找出千百种理由来嫌弃人家。”
崔沅绾说着,不免想到慕哥儿出生后王氏做的种种偏心事。即便重来一次,她还是想得到王氏的半点疼爱。
别人都有娘疼,她也想叫王氏多疼疼自个儿。
“当年娘怀慕哥儿时,大夫便说这是怪胎,八月头六月身,头小身大,生也艰难,对你身子也有极大坏处。”崔沅绾难得提起从前旧账,“那时我与爹爹都劝娘放弃这个孩子,自个儿身子要紧。偏偏娘不愿听,说就算是死,也要把慕哥儿生下来。现下娘说自个儿一身松皮,不还是慕哥儿导致的么?既是娘做的事,眼下恶果来了,娘就不要再抱怨了。”
王氏一听她这话,连忙高声喊着她忤逆。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不懂事的孩子,当真是白眼狼!”
换做平时,王氏还能站起身来,龇牙咧嘴地对崔沅绾讽刺一番。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也知道说那句话最戳崔沅绾心窝。眼下她病着,只有伸出手来在空中胡乱摆动,眼睁睁看着崔沅绾站起身来走远,一脸失望地看着她。
“娘,你从前不是这样的。”崔沅绾冷声道,“从前大姐在时,你还会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