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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晚宁看不见的地方,夏筝掀唇自嘲般地一笑。

她是想做腓腓一辈子的娘亲,可是那个人不让啊。那个人让她把当年所说之话、所做之事一一地告诸于腓腓。那个人是想彻头彻尾地割断腓腓与江府的一切,恨不得在腓腓身上烙上属于他的标记。

果真是江鹤的奸生之子,他所作所为简直像和江鹤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当年江鹤为了抬她入府,不惜杀害她的夫君,甚至在外面放出她在亡夫孝期里与野男人厮混在一起的消息。而那个人为了得到腓腓,要她说出当年的真相……

夏筝犹记得昨夜那人抵窗而立的模样。窗牖大开着,莹色衣袖在寒风之中猎猎作响,如一片片银亮的卷刃。他眉眼间蕴藉的不知是寒潮还是雪色,如他吐出的话一般冰凉:“假使江鹤是残害她身生父母的刽子手的话,那么母亲你——是在站在一边的递刀人。若母亲不愿意和腓腓说出当年的事,那便由我来说,到那时候,母亲可别怪孩儿在此事上添油加醋啊。”

现在想想,夏筝都浑身作冷。

她怎么可能让他开口,让他在腓腓面前诋毁自己。

“腓腓。”夏筝顿了顿,“你想不想知道你生父生母的事情?”

江晚宁身形僵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夏筝。

其实今夜她过来,心里曾犹豫过要不要向夏姨娘询问当年父母的事情,毕竟她心里计划着离开京畿后去寻找自己的身生父母。然而念及到每回提到她的父母,姨娘的反应会异常激烈,江晚宁便打消了念头。她没想到姨娘今日会主动提。

夏筝苦笑道:“我从前不愿意和腓腓谈论你的父母,腓腓有没有怪过我?”

江晚宁实诚道:“有一段时间有过,后来二妹妹到家里之后,腓腓便没有怪过姨娘了。”

二妹妹被认回楚国公府后,几乎吸引走了府中所有公子的注意力,江晚宁有段时间既吃醋又失落。她也是在这时候慢慢地理解夏姨娘的不易,毕竟亲手养大的孩子,到头来追问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夏姨娘该有多寒心呀。

“乖孩子。”夏筝抚着她头顶的发旋,轻声开口:“你父母与我都是姑苏人士……你父亲与我自小相识,他是个极儒雅温和的男子。你的母亲虽是商贾女儿,却温婉聪慧,不逊于世家的小姐。只是当下规定,士族不得与商贾人家通婚,你父亲便抛了荣华富贵,与你母亲私奔了……六年后,便有了你。”

江晚宁眼中热意涌动。

昔日五芳斋,算命老先生呈来的画作中的貌美女人的惊鸿身影,在江晚宁的记忆里一闪而过。

她泪盈于目,凄声问道:“既然他们这般要好,他们——他们怎么会不要我?”

“你父母入京捱过一阵苦日子后,你父亲终于在第三年考上榜眼,又用三年时间谋至三品大夫。恰逢你母亲有了你,你母亲这时候才被你父亲家族承认。你父亲家族发迹时,正是我家中没落的时候。”夏筝别过了脸,几乎是咬牙地道,“我当时被江鹤强抬去做妾室……我家中人央你父亲将我救出,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