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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按照她话的意思,姑娘被接过来以后郎君的日子便不好过下去,那不是说郎君之后是被她逼得离家么!

白露拍拍嘴,悻悻拎着砂罐退下了。

“她这个人嘴快,姑娘可别听她胡说。”蒹葭往黑糊糊的药汁里洒了一层糖霜,“估摸着安白那边儿也差不多好了,劳请姑娘把这药送去罢。郎君是个不爱吃药的,只有姑娘哄他才听得一两句。”

江晚宁点头,一路心事重重地走到房间。

安白臂弯挂着一件血色斑驳的破碎衣衫,显然正要出去。他见她手里端着药,低声道:“郎君睡下了,莫不如等会儿再让他吃药罢。”

江晚宁瞥见四哥哥换下里的衣物,呼吸一措。

安白忙安抚她:“郎君伤势虽然严重,这段日子紧着用药总能好的。不过国公爷下手未免也太重了些,郎君差不多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说到最后,他叹气:“姑娘过去看看他罢。”

江晚宁搁下药,轻声走向病榻。

他仰面卧着,即便睡梦之中也紧蹙长眉。

一道袒露在外的伤痕攀着他的下颌扫在了脖颈,随着孱弱呼吸像一道赤红色的蚯蚓血淋淋地在他身上蠕动。想起那一道道短促有力的鞭声,江晚宁不知他被破开皮肉时有多疼。

爹爹姨娘为何如此待他。

想起他年幼的经历,江晚宁的呼吸都跟着轻颤。

夏姨娘被绑回家后,他的境遇该多难。

他被丢弃在这座小轩子里战战兢兢地讨生活,病痛缠身时想要亲近娘亲,却被对方报之以冷眼、甚至无缘由的打骂。他知道自己惹人嫌恶,便不声不响地把高热熬成了肺病,蜗居在院子里渴望着母亲过来看看自己时,却得知对方抱养了个女儿。

他是以何种心态对襁褓的她痛下杀手。

他是心灰意冷到了哪种境地才离开家门。

许是江愁予被她低泣扰醒,许是他本来就睡得清浅。他不知何时睁开了黯淡双目,虚弱无力的指尖费力抬起,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