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也不想管舒余国中事,况前阵子听闻公主忽然薨殁,更觉这一国大势已去。”哥余阖轻声一叹,却又转而哈哈笑了两声:“可我后来又听传闻,说狼首沈公也去了,就在心中,对此事存有疑惑。”他说着,在马背上微微侧了侧身子,靠近沈羽,低声只道:“若我猜测没错,定是她那狐疑又残暴的老爹做的好事儿,是也不是?”
沈羽往一旁拉了拉马儿,叹了口气:“经年不见,哥余兄倒是喜欢管闲事儿了。”
“旁的闲事儿我是听都不想去听。”哥余阖坐正身子笑道:“可公主的闲事儿,我倒是颇有兴致。”他说着,眼看着沈羽那本就沉着的面色又垮了几分,嘿嘿一笑:“桑洛公主,是这舒余国中最美的女子,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沈公如此,哥余阖,亦是如此。”他顿了顿,看着沈羽那隐在暗中的脸,“我如此说,沈公可会不乐意?”
沈羽轻笑一声:“洛儿蕙质兰心,冰雪聪明,国中男子,谁会不为她倾心?更况哥余兄如此英雄少年,也是自然的事儿。”
“不过沈公安心,我虽然倾慕公主,却也佩服你。更况你二人鹣鲽情深生死不离,我哥余族人,绝不会做些为人不齿的事。定也不会逾矩半分。你与我有恩,公主,与我族人有恩,今日起,我哥余一族再归八族之中,你我皆为八族族公,同保女帝江山。”哥余阖从腰间拿下酒袋子,一口咬开塞子喝了两口,递给沈羽。
沈羽接过,却拿着它不喝:“族公,是国之族公,我泽阳与你哥余,保的自然也是舒余一国江山。”
哥余阖挑了挑眉,不屑地一笑:“舒余一国,自她父亲起,便舍我哥余而去。如今我哥余族中余下的人,性命,是公主给的,自然,也只为公主一人效力。沈公这几年,经历了不少的事儿,难道连这简单的道理,都不曾看透?”
“我这几年,确实历尽生死。”沈羽长声一叹,“也曾想过与洛儿远离皇城是非,远走他乡。你我这一行人,随公主一起赴汤蹈火以身犯险,冒着天下之大不违,在如此国危之际力挽狂澜,为的就是让国中百姓过上安定的日子。若我真远遁他乡,自然可不再去理这纷乱的国事,可如今我既归泽阳,便要依从我泽阳一族祖训,祥安四泽,护舒余一国安宁。”她舒了口气,晃了晃手中的酒袋子:“哥余兄亦曾与我一样,见过烽烟,临过大战。当日朔城斩杀哥余野,兄长在一众族人面前的慷慨之言犹在耳畔,我知你是血性男儿,危难之时,亦会与我一样,保一国周全。”
哥余阖朗声大笑,摇头只道:“你们泽阳族人,最喜欢同人讲些大道理。当日朔城,我确曾说过些不着边际的豪言壮语,而伏亦也曾少年英雄,为救将领被俘城中,历经几月都抵死不降。可时过境迁,短短两年,结果如何,你也亲眼所见。”他说着,将目光移向远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舒余一国,国纲已乱了。唯有公主,才可从新整饬朝纲,使万象更新。自那日在大宛之时,我便有此感,及至她用计救了我一族之人,这感觉便更是强烈。唯有公主称王,舒余一国,才有更新之像。我要保,自然保的是新王女帝。”
“有女帝,才有更新之象。可若无舒余,又何来新王旧王。”沈羽微微一笑:“唯有国,才有你我。国太平,众人才得安宁。”
“你们泽阳族人……”哥余阖啧啧出声,但笑摇头。
“惯的喜欢如此慷慨陈词,耿直愚忠。”沈羽笑道:“哥余兄想说的话,我不止一次听到了。”
“却不知,若是公主听到你方才那一番慷慨陈词,作何感想。若真有一日,让你在这舒余国和桑洛之间选一个,你又要作何抉择?”
“不瞒哥余兄,便是在你方才来之时,我心中依旧忐忑不定,不知作何选择。眼下,似是忽得明白了。”沈羽眨了眨眼睛,看着不远处马背上的桑洛,心中却在此时觉得温暖安定下来:“泽阳沈羽此生可为舒余女帝冲锋陷阵;而沈时语,亦可为桑洛马革裹尸,在所不惜。”
哥余阖歪了歪头,片刻笑道:“女帝不就是桑洛,桑洛,不就是女帝?二者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