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之时,一行人才终究出了临城。
桑洛留了向刻之带着无棣城卫在临城之中,命他将城中所有尸骨收敛安葬。两日之后,封了临城,往龙首山去。向刻之伏地叩拜,慌忙而去。
回返的路上,桑洛骑在马上,前后都有赤甲军与皇城卫护着,在昏暗的天光之下,忽晃的火光之中,面色依旧苍白,双目直直的看着远处,不着一词。沈羽慢下马儿,落在几人身后,双手紧紧地拉着缰绳,眼神儿却从未离开桑洛。
临行之时,桑洛上马之际抬头再次看了看临城的城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便是上马,都因着脱力险些摔倒。
桑洛疲惫至极,心力交瘁。
无论是谁,经此一遭,都要去了半条性命。更况本就体虚心细的桑洛。
沈羽不着一词,慢下马儿,落在众人后面,此时再不想去思考日后如何,也不想去回顾此前怎样,只盼着快些回返帐中,将桑洛圈在怀中紧紧偎着,把她按在榻上好好的睡上一觉。将所有的事儿都隔绝在那军帐之外,什么都别理。
在这昏暗的野原之上慢行,马蹄纷杂铠甲声声,她心中忐忑难安。面前人头攒动,火光忽闪,她几乎瞧不清桑洛的背影,只看到周遭一群的军士将领将她簇拥着。
桑洛是国中公主,走到哪里都自然会有人守着围着护着。
这场景沈羽并不算是陌生。
可如今桑洛不同了。
桑洛如今是这一国的王。
真正的王。
沈羽一手握着缰绳,一手在这粗糙的绳上用力的来回摩挲着,想让这细微的扎手的感觉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却始终没什么用处。便是一人到了身边与她并行,都未曾转头观瞧。直到哥余阖低低的笑了两声,才惶然转头,正对上哥余阖那戏谑的眸子。
“沈公,似是满腹的心事。”哥余阖弯着唇角,对着沈羽挤了挤眼睛:“难道你的公主得成大业,成了这一国之主,你,不开心?”
一别经年,能再见到哥余阖,自然令人开怀,而哥余阖忽然带哥余故老归顺新王,也是件让人安心的事儿。沈羽本想着笑笑,可这一日的折腾加上心绪不宁,让她笑的颇为难看,只是僵硬的扯了扯唇角:“哥余兄,怎会忽然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