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头不语。
老人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薛怀瑾,你就是这样念的书?!”
她抓起桌上的茶杯来,气喘吁吁地喝了口茶,又抡起竹杖来气愤地在他脚边狠狠敲了一下,骂道:“起来!从小到大要么和吃了□□似的硬要跟人杠到底,要么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半个字也逼不出来!”
“孙儿不孝。”
她瞪他一眼,恨声道:“好好的京官儿不做,非要跑到那穷乡僻壤去,就为着争那一口气?”
他抬起头,对她宽慰的笑笑,“您知道,我不是那样意气用事的人,我走这条路,是因为这才是我一直想走的路,跟郑家无关。”
老夫人骤然一愣,原本气愤的脸上竟现出片刻的空白,她颔首盯着他,却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
薛行简的眼色不由沉下来,听她喃喃道:“……越来越像了,你倒是与你父亲……”
她猛地顿住,似终究无法说出后面的话,她往后退了半步,重新坐回椅子上,却仿佛突然老了十岁。
他的心一涩,声音不由低下来:“祖母……”
老夫人却忽然摆摆手:“你不用跟我讲什么家国天下的大道理,我也听不懂,但——”
她抬起脸来,一双苍老的眼睛陷在枯皱的皮肤里:“你小时候教你念书的先生总夸你,将来一定成为什么……什么栋梁……栋梁怎么能立在繁花似锦的的地方,一定是立在朝廷的心脏上的……”
她的声音很慢,仿佛从泥泞中挣扎出来一般,“唉,我常听人说鄂州就是咱们大周的腹地……”
“祖母……”他鼻头一酸,“扑通”一声在她脚边跪倒。
她连忙伸手要去拉他,“你这孩子……”嘴里却恨铁不成钢道:“秋里伤了腿,后面还不知道好好养着,看你上了年纪有你苦头吃……”
他低着头心里酸涩难忍,抬头时却已有了三分笑意,他顺着她站起来,扶她坐下,她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抓住他的手:“什么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