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芝没躲懒,黄氏东头屋子闹不过三响,她已经添袄描鬓在厨房里忙活。没有洋钟,掐准黎明第一声鸡鸣起,备饭正够,不耽误陶家男人下地。

农家人朝食废不多心思,熬一锅粥,搭酱菜就能凑活。因不大清楚驴车脚程,林云芝没敢吃足再出门,头天夜里烙了几张咸饼子,准备路上啃。

院井撞上黄氏,人往厨房里头望道:“都好妥当了?”

林云芝点头:“料不准驴脚程,我热了两角饼子,娘要家吃还是路上吃?”

“你倒是心细”黄氏道:“路上吃,你多稍带点,估摸你三堂叔出门紧,正好分他些”

“按娘说的,我去捡布包起来,免得凉了”

大儿媳身影转进屋里,黄氏眉眼漾荡出松快,怪村里人说娶妻不求貌但求勤快。老大媳妇才进门那会,当奶奶作威作福,敢跟她对甩脸子,纵然有二房三房帮衬,些许事免不得要她搭手,现如今却是真闲下来了。

黄氏进镇是顺三堂叔家的东风,他们家老二手艺好,会编竹筐簸箕,前阵子忙农活不得空,攒好些,如今闲下来想拿去镇上换银子。两人到商定好的地儿,人已经在车辕边上等,宽肩后背,脊背挺拔。

“大年,你阿爹呢?出什么事了?”黄氏看出不对劲儿

来的是三堂叔的儿子,林云芝原还奇怪,照背影应当不超三十才是。

三堂叔膝下有两子一女,陶大年是老大,正儿八经的农家粗野相貌,铜眼浓眉,皮肤晒得黝黑,偏巧有口好牙,交相辉映下,白得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