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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宿安稳无梦,醒时雨气尽空,满目皆是早秋晨光。案边砚台一方,下压一纸契书,上曰夺魁后许先生一诺云云。

风铎依旧悬于檐角,蹒跚往复,还似醺饮老汉。昨夜一问犹不得解——如果这铃舌是翳流的忠骨呢?认萍生揣度南宫神翳的神情,好似也不像动怒,更像是不以为意。

但认萍生本不必分心猜料。

勍敌相见,分寸不让,多思无益也无趣。

他摘下风铎,又翻至昨夜未读的那一页。札记简明扼要,字迹遒放,起意一勾,无拘无缚。

不像他,懒病成灾,偏做蝜蝂,全无自知之明。

☆、慢

翳流首座的立名之途,古今罕闻。

一者,魁手从医入蛊未满期年,破蛊胜于驭蛊,俗称邪行外道;二者,中原来客素不敛戢,一旦出手,其对敌势必十死一生,委实恣暴狠戾;三者,他以头名换得了翳流首座之位,而盛极一时的翳流黑派,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首座。

日后翳流首座率众剿绝峳、棙等部,局外人方恍然大悟。当年盛会了毕,与认萍生交手、伤重不治的无一不是诸部中尊信古教的长者,今朝之诛戮,早有先兆。

但于此时的认萍生,掌中云网仅成区区一角。

黑派上下,教主至尊至贵,长老次之;后长老莫虹藏身故,天来眼、芙蓉骨除名,又以四阁圣者掌事。而今横插了一个与长老相当的名位,无论他人是心有不服还是存心趋附,受命的认首座少不得应事酬酢。认萍生一烦酬答,二烦挪步,干脆占下这所邻近四方台的斗室,定名袖雨庐。以他的说辞,四方皆在烟雨之中,拢得一袖烟霭雨色,便可解为袖有乾坤,而陋室逼仄,未必俯首四方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