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予已缓步来到慕沉川的身边,他长袍逶迤落下凤羽濯然的姿态蹲下身,掌心在那姑娘的肩头轻轻揽了半寸,那姑娘双眼发红,就连眼眶都已经泛了一片腥色却一滴眼泪还没有掉下来。
她在克制,极力的克制,隐忍某种锥心刺骨的不堪。
“慕沉川。”男人轻轻道。
那姑娘的眼珠子动了动,水渍早已浸透了眼底还氤氲着火苗不断的跃动,闪闪烁烁:“她们承认就好了……”好似谢非予的话是某种不敢触动的温柔和安抚,只要这般念着她的名字,就能令自己无法承受的崩溃下来,慕沉川突得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庞,声音顿时哽住,“她们承认就好了!”就承认她慕沉川叛国、慕沉川勾结,慕沉川是无耻之徒,承认一切都是慕沉川的错,他们兴许就能免于死亡免于皮肉之痛。
慕沉川从未在乎过什么纯洁名声、高尚道义,她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有恋慕的、有畏惧的,也同样贪生怕死爱慕虚荣——小姑娘泣不成声几近哽咽着喘不上气,扭过头就扑倒在谢非予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是啊,萧殊羡的每一个字眼都好像是钻入骨髓之中的钉子,一下一下将热血赤诚、尸骨未寒都绑缚上罪孽的名义。
慕沉川在刺杀安国侯的时候就已经被九五之尊夺取了封号贬为了罪民,所以叶朴轩的丫鬟不能被关押在大理寺,而只能入狱大都府——傅长栖的话顿了又顿,那是慕沉川都从未见过的犹豫和不忍——禁卫军带去了太子妃的手谕,赵大人拦不住。
赵鄄城想尽了一切办法,但是保不住任何人,慕依琴口口声声说着慕家出了这等乱臣贼子定然要大义灭亲,这些个小丫鬟都是慕沉川的亲密共谋,严刑拷打之下哪里会不松口呢?
太子妃慕依琴,有着孩子和众多的皇亲国戚撑腰,区区一个大都府尹如何与之抗衡,况且你赵鄄城要为了几个无名又死不足惜的小老百姓跟东宫一党磕破头吗?
你没那个资本,更没有那个狗胆,因为你知道无法解脱。
赵鄄城很清楚。
“小风筝和桃儿她们,在入狱的第三天,自尽了。”——傅长栖想了又想,只有这句话毫不含糊的从口中落出,字眼自舌尖唇齿流泻,与慕沉川的失魂落魄撞击在了一起。
不想再受到折磨,更不想在折磨之下说那些谎话来污蔑自己的主人令那些叫嚣的走狗站在一边放声大笑的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