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呢?兰香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想不出任何可行的门道,反而让自己更加心烦意乱、无所适从。
最后,她想千条万条,自己总要活下去,自己的母亲挺着大肚子改嫁,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要让她活下来,免得生出来被饿死、养不活,所以她要活下去。
只要她活着,这间躲过了「长毛」兵火劫掠的老屋就是她的家。
兰香抹干了眼泪,从地窖里掏出红薯来,把它们洗干净,丢进锅里,点燃锅灶蒸红薯。
红薯蒸熟后,兰香把它们全部装进一个布袋里,提在手上,从猪圈里挑来一担粪箕、扛来一把锄头,直奔森头坞。
各个乡村汲取当年大旱的深刻教训,如竞赛般纷纷开展修水库的运动。
河边村正轰轰烈烈地修森头坞水库,按人头分任务,一人多少方,志焰、文珍和德绍虽然被抓走了,但按人头分的挑土石方的任务一点都没少。
兰香想不就是比别人多做一些吗?那就比别人去得早、比别人回来得晚。离天亮尚早,但兰香不愿意等了。
黎明前的夜是最黑的,婺源腊月天里的凌晨是最冷的。兰香上身穿一件单衣、罩一件粗布衣,下身穿两条单纱裤,脚上穿一双乌布鞋,把粪箕担在左肩,把锄头挎在右肩,把那袋红薯挂在锄头把上,一头钻进阴冷湿重的黑幕里,踏着浓霜冰扣,「嚓嚓」地往森头坞赶。
到了森头坞,天幕的东方微微泛起一点鱼肚白,工地被一层厚厚的浓霜覆盖着,兰香身上的衣裳被一路的风霜湿气和进森头坞后柴叶尖上的露水沁得湿润润的,特别是她脚上的鞋,鞋面和鞋底都湿透了,一双脚冰凉麻木,她的头发梢上也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