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放顿手,道:“父弑,子不复仇,非子也。释之,做你该做的。”
他终于承认了那块地方再不可能洁净,仅存的执念也轻轻然放下了。但他还想看一眼他的释之,便扭头朝向他。
当年给他带花生吃的小家伙,被他恩将仇报没了家,又被他拉拉扯扯成了人。他也不晓得这到底算是什么,说怅惘也怅惘,说荒唐也荒唐,但终归不是对的。
聂放躺看着释之的眉眼,难得恍惚。
他记起杀死秦峥之前说的话。
“其实我知道。”
“后山乃秦门密地,若无你默许,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怎么可能三番五次来后山找我?若不是你以明端要挟我,我就是饿死在栾山上,也绝不会受人摆布!”
“秦峥,你将他看成了什么?”
然后呢?
然后啊……
杀人杀得多了,杀红了眼,杀没了心魂,杀没了……秦门上下,全杀了。
十七固然恨秦峥,但也厚谢他带来的苦痛。囚于栾山时,他于那一个又一个难捱的黑夜与白日里攫获了四大皆空的真谛,即腹中空、颅内空、心府空、什么都空。因为“空”得太过,有人便拿苦痛为他灌顶,轻飘飘身躯才能挨着尘泥,才能守着他放不下的人。所以他厚谢这苦痛,无时无刻不厚谢。
可他丢了明端。
笑风生,是他毁去秦门和赤练宫之前给自己留的退路,本无需再造一个“十七刀”。
可他想让自己干净些、再干净些,然后才能把明端找回来。
十七找到明端了,在明端吃了很多苦之后。所以十七让明端改姓唐——糖么,总是甜的。
可他记着释之是姓秦的,于是他把灭谛刀谱传教给他,却不做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而他杀了明端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