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学术思维需要在宽松无压力的土壤下才能尽情发散,越是心理压抑,越是高度紧张,就越是禁锢了一个人的发散思维。
从这些潦草凌乱的草稿纸上,陈三省看出,现在的时学谦是真的病了,她已经完全丧失了独属于她的那份物理直觉和学术灵感。
想到这一点,陈三省差点在她面前红了眼眶。
时学谦友好的接待了他,毕竟是老朋友,面对他的神态倒是很正常,除了黑眼圈和血丝有些浓重,她还是那副温和善意的样子,还和陈三省说:“这段时间钟上将和吴主任都不建议我继续工作了,让我在公寓待着,我想闲着也是闲着,就自己做了一些设计,你看看觉得怎么样?”
面对时学谦的提问,陈三省一直用那叠草稿纸挡着自己的眼睛,做出一副埋头细看的样子,其实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红眼眶子,还有,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时学谦这些推算。
“嗯……”沉吟半晌,陈三省斟酌着道:“还不错!就是细节不太……连贯……以及……嗯……”
“我知道的。”时学谦还是那么温和的笑了笑,她垂了垂眼皮,“……我现在的状态,已经不能工作了,但是你能这样说,我还是谢谢你。”
从陈三省的表情上,时学谦就已经明了他对她的评价了,所以她不想难为他再“编”下去。
听到这句话,陈三省望着她,突然觉得喉头一哽。
“你那边工作怎么样?”察觉到陈三省的情绪,时学谦替他转移了话题,她并不想朋友为她伤神。
陈三省默默压了压情绪,回道:“还算顺利,在基层亲手参加了一些基础实验,悟到了不少东西。”
他看着时学谦,说道:“其实……我现在终于有点理解你之前的担忧了,我隐约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什么?”时学谦问道。
陈三省给她递了个水果,站起来,踱了两步,慢慢说道:“我现在有些明白了,做实验有时候比有idea更难,很多事,光看结果,光看模拟数据,就感觉这东西我也能做出来。实际上这段时间我才算总结出一些自己的经验,很多实验看上去简单,理论完全没问题,可是实际操作起来会发现哪里都是问题!”
他说完回头看时学谦,“你当时是不是想表达这种担忧?”
时学谦点点头,“是,很多事情,没有实操过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体会不到,自然怎么说也没用,自己反而还会被理论的完备性所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