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纯粹只是想劝何贵早点死,到了柴筝这儿却猛地一个转弯,忽然冠上了济世救人的形象。
“小阮,我可以抱抱你吗?”柴筝掌心出了汗,声音沁在雨水中,“我总感觉,即便是重来一次,即便阮大人还在你身边,你过得仍然不好。”
柴筝现在只能看见阮临霜的肩背,这就是前后坐的坏处,就算阮临霜有什么反应,只要不表现在肢体上,柴筝就看不出来。
载着她们的马匹还在缓缓向前挪动,这高头大马硬生生骑成了跛腿的驴,又慢又颠还瘸。
阮临霜一直撑着的那种生人勿进瞬间稀碎。
雨忽然转大,马被淋得找不着北,直往人家屋檐下钻,它将头顶进去了,屁股还在外头,也就导致阮临霜手中这柄伞摇摇晃晃,一边是倾盆的大雨,一边是干燥的屋檐。
柴筝背后已经湿了,但她还是没动,也不急着躲雨,而是在等阮临霜的回应。
时间仿佛只走过了一瞬,又或许翻过了好几个年头,阮临霜终于回过了神,她的脸抵在柴筝颈窝中,肩膀抽动。
柴筝原以为她在哭,后来发现阮临霜是在笑,笑得有些接不上来气,还用头撞了撞柴筝的锁骨。
阮临霜向来是个喜怒都内敛的人,这么闷声大笑的场面柴筝也是第一次见,吓得有些灵魂出窍。
她先手忙脚乱地摸了摸阮临霜的体温,又检查了一下头部是否受伤……都确认正常了,这才虚虚地环抱着,委屈地问,“我说错什么了,你笑成这样?”
“没什么,”阮临霜笑出了眼泪,“就是觉得这会儿能跟你重逢,真是太好了。”
就在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柴筝挥舞着火把将她心里头一个个的坟包全炸了,炸得尸骨无存片甲不留,只剩下一片空地,等着阮临霜重新耕耘。
心里面忽然空旷起来,残留往事一桩不剩,阮临霜倏地松一口气,连呼吸都顺畅了,这便是她笑得原因。
可她坏心眼,并不想让柴筝知道,她喜欢柴筝的忐忑不安。
惊蛰之后的雨总是一阵一阵的,使猛了劲就后续无力,很快就停了下来。
随着柴筝一勒缰绳,那马估计也是想回自己温暖干燥的家里,因此加快了速度,赶在天大亮之前,就到了总督府。
阮临霜挨着柴筝已经睡着了,她虽然比柴筝要大两岁,可是女孩子骨架小且轻,加上柴筝好歹是个练武之人,轻飘飘将人抱了下来。
管家垂手而立,什么都没说,只是向内指了指,示意柴筝里面那屋是小姐的。
天气虽然已经开始转暖,但淋了雨的衣服湿漉漉贴在身上终归不好受,管家安排人烧了热水,点了炭盆,让两个小姑娘暖烘烘的上了床。
柴筝来得不凑巧,府上其它房间都没收拾,又不适合睡在阮玉璋那里,因此团吧团吧,两姑娘滚到了一个被窝中。
柴筝小心翼翼地拉开距离,连碰都不敢碰到阮临霜,床够大,年纪也够小,中间能够再放一排书和几碗水。
她这辈子睡觉都没这么规矩过。
“柴筝,”阮临霜闭着眼睛面对着她,忽然开口道,“之前我都没有机会好好问你,你愿意跟我一起造反吗?”
柴筝的心上一哆嗦,没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