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言,皆是阮临霜求之不得。
从现在开始看着柴筝长大,黏着她护着她,弥补之前所有的缺憾,这么亮堂堂的未来放在阮临霜面前,她却缓缓摇了摇头。
撕心裂肺的感觉潮水般淹没了她。
阮临霜心里清清楚楚,现在的柴筝没有自己也会很好,她是柴国公府的掌上明珠,是长安城里张扬跋扈的小霸王……但自己的父亲却会在两江之地饱尝艰辛。
倘若今日阮临霜孤身一人,刀山火海她都会随柴筝去,可惜她不是。
阮临霜咬了咬牙,“爹,我跟你一起走,霜儿不怕累的。”
既然重来一次,那自己想要的不仅是柴筝……而是上辈子所有失去的东西。
阮临霜说完,又道,“爹,能不能让我与柴筝单独呆一会儿,我有话同她说。”
阮玉璋向来很尊重自己家有主意的小姑娘,因此不仅起身离开,还帮忙关上了门。
柴筝这会儿的心情也是堪堪从云端坠进了尘埃里,她也不是想不通,自己与阮临霜相处的再好,也抵不过四岁孩子对父亲的依赖。
她只不过一瞬间还是奢望了一下。
“柴筝,”阮临霜捧着柴筝的脸,替她擦干净那一道道污迹,“我要离开你去别的地方了,你往后要照顾好自己。”
柴筝被她整得有些懵。
阮临霜继续道,“我不想父亲英年早逝,所以必须守在他的身边,他生我养我教导我,从未有过失责之处,柴筝,你明白吗?”
她说这些话,原本也不抱太大的希望,柴筝这会儿连吃饭都只吃一半还要糟蹋另一半,能听清楚几个字就谢天谢地,要去理解诸如“死亡”和“离别”……太难了。
然而柴筝只是愣了一会儿,她点点头,“我明白。”
从方才开始,柴筝就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劲。
阮临霜之前虽然坚强,却有种强装出来的意思,胳膊跟腿总有一个在发抖,也常语出惊人,但大多都是书上看见或父亲教导的,很少用这样属于自己的口吻。
更何况柴筝还听见了“英年早逝”这样的字眼,她方才观察了阮临霜好一会儿,见对方面不改色心不跳,也不像是故意诅咒自己亲爹。
倒像是接受这个事实很久了,因此能以平常心说出来。
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在柴筝脑子里酝酿,她这会儿懊悔生前没跟阮临霜约定个什么暗号,譬如两人划一套拳或是翻一把花绳,凭着对方屡败屡战的执着劲儿,喝了孟婆汤也能将对方认出来。
柴筝本以为自己先投胎,阮临霜好歹活成个九十开外还漏尿的老太婆,然后才颤颤巍巍过奈何桥再成个千金小姐。
就当中这个年龄差,来世的自己当她半个老祖宗都绰绰有余,就别相认了,省得别人说自己老牛吃嫩草……
然而上天偏偏以摁着柴筝打脸为乐,将她先扔到过去,就在柴筝刚以为自己能骗着四岁的阮临霜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时,它老人家又将成年版的阮临霜也扔了过来。
柴筝这会儿只能干瞪眼,心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