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个惊吓是我带来的?”柴筝发现时间这种东西真有意思,无论怎样避免,有些事注定会发生。
“老爷子死了。”阮临霜带着鼻音,不知是因为受凉还是刚刚哭过一场,她又道,“老爷子其实是个好人。”
柴筝将自己的额头与她相抵,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这不是小阮亲眼见过的第一个死人,却是第一个临死前待她们不错的好人。
未生出感情时,见人死也不过是旁观者,叹一声可惜,但生出了感情,参与过他人生的一段路,知道他什么脾气,为何而喜为何而悲,事情就不一样了。
阮临霜又嘀咕了一句,“我在书上其实也看到过老爷子。”
“是吗,他都老到能被书本收录了?”柴筝知道这是阮临霜在说胡话,脑子已经烧得不清不楚,所以没再假装话都说不好的小孩子。
阮临霜被柴筝逗笑了,“有本叫《奇人录》的书,不只是老爷子,连柴国公都榜上有名呢,不过成书早,大多只记载了他们少年时期的事。”
“那我倒想找来看看了。”柴筝笑了笑,“我还以为我爹一生下来就三十开外,虎着张脸,喜欢跟人打架呢。”
===第13章 第 13 章===
阮临霜发烧的时候比以往记性更加好,柴筝的话说完,她也没有搭茬,继续往下道,“你晓得老爷子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吗?”
“不晓得。 ”柴筝老老实实。
“书上说,木桑国的大祭司最不信命,曾经为了先王——太子哥哥的爷爷,把祭司院的神像都砸了,还准备放火焚烧神木,满朝文武因此震惊呢。”
阮临霜摇摇头,“我见到老爷子的时候,他可不像个这么任性的人。”
“确实不像,”柴筝道,“温温吞吞的,还会杀鱼煮汤,倒像个……”
柴筝好歹是个钦点的探花,也搜肠刮肚想了好一会儿,最终用了个粗俗的字眼,“吃饱了撑的老不死。”
阮临霜又笑了,“那是你没看过《奇人录》第十卷。”
“……”柴筝心想,“别说第十卷,我整本书都没读过,想必里面写了我家老头子什么坏话,家里买一本他就烧一本,所以我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奇人录》第十卷写得是太子的爷爷,书上说‘温柔潇洒,宽厚持重,疑是湘江君子’……”阮临霜忽然停住没说话了。
柴筝也没勉强,只是静静地趴在阮临霜身边,因为怕她病情加重,还冒险伸手,从床帮子上扯下一层薄被,裹住自己与阮临霜。
过了好一会儿阮临霜才重新开口,“还有《奇人录》第八卷,木桑国一位奇女子,大祭司后来的夫人,‘韧如蒲苇,风霜不可摧折,乐天知命,心中天高海阔。’”
柴筝漫无目的地想,“老爷子是在第九卷吧,也挺好的。”
岁月磋磨棱角,外在随了此生第一个兴许也是唯一一个朋友,内在随了后来十几二十年间的至亲至爱。
这些人都是来打磨教导他的,却无法伴他长久,于是老爷子才成了而今这个婆婆妈妈心思又重的人。
阮临霜小声地抽起了鼻子,柴筝听见了,只觉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