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国公死后,木桑国曾试图趁乱违背条约,分地占城,被披麻戴孝的柴筝一路撵回海上哭爹喊娘,但这颗野心却始终打不退。
要真有人敢拿这个国家的圣物,别说出手,只要有一丝半点的痕迹留下,它就能咬死不松口。
“所以我跟玉璋都觉得,克勤王只是想以此作为借口,试探我们的态度。”赵谦的眉心微微蹙起来,连手指被柴筝咬了一圈牙印都没发觉。
柴远道心想着“我儿牙口真好”,一边道,“所以你想派我去两江之地沿海之滨看看?”
赵谦笑了,“柴大将军威名远播,我这皇位都是指望你坐上的,更何况我与你多年戎马生涯,生死与共。此事不劳烦你,我还能去找谁呢?”
“别,”柴远道赶紧摇头,“我史书兵法都读得不少,功高盖主这一说还是清楚的,你要是再给我带高帽子,我现在就得给你跪下了。”
“……”柴筝从来不知道,自己老爹还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在她的记忆里,柴国公总是有些病歪歪的,虽说打仗揍孩子的时候也生猛,但脸上却甚少有血色,每次去上朝回到家,精神气就会再被抽去几分。
有时候就算重病卧床,听见赵谦来了,柴国公也会先到院子里跪着候驾,哪有现在的没大没小。
应该就是这一两年间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君臣生了嫌隙,到最后抄家灭族,深恩负尽。
柴筝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她才三十出头的父亲。
在柴筝的心里,柴远道一直是个魔鬼形象,此刻端正审视他,才发现自己的父亲并不是记忆中那么雄伟粗壮,孔武有力,一巴掌能拍死一头狗熊。
相反,柴远道有些像个锋利些的文人,眉眼脸型没一处不齐整的,眯着眼睛时,多年征战打磨出来的杀气都收敛了,懒洋洋往椅子上一滩,跟赵琳琅颇有几分夫妻相。
而大靖的长公主,世所公认的漂亮。
柴筝没良心地想,“原来我那死人老爹长这副模样啊。”
她跟柴国公之间跟父女有仇似的,向来谁也看不惯谁,柴筝多年不拿正眼盯她爹,加上人死时她才十几岁,脑海里分分钟妖魔化成歪鼻子斜眼的壮汉。
把柴国公放在她面前,柴筝能立马认出来这是自己亲爹,刚一挪走让她画,她能画出个魑魅魍魉四人组来。
相较于柴筝的不务正业,四岁心智的阮临霜都比她显得成熟。
寻常人家的女儿,这个年纪别说国家大事,就连自家一亩三分地的争吵都搞不明白,但阮临霜的聪慧仿佛是骨子里带出来的,懵懵懂懂中竟然能够明白一些东西。
只是这些东西相较于她还是太高深,以至于阮临霜的脸上现出几分忧愁,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害怕。
“不怕。”柴筝忽然伸手够向她,手指在阮临霜的脸上飞快戳了一下,当阮临霜抬头时,刚巧看见柴筝无声的嘴形。
“……”阮临霜在同龄人中,一直是比较寡言的那一个,倒不是因为性格孤僻,而是她混在当中做游戏时过于厉害,最后搞得趣味全无。
小孩子也是有棱角的。
阮临霜并不打算装糊涂,其它孩子也能感觉出彼此不同,久而久之开始排外与躲避,阮临霜也就更愿意与书本为伍。
但就在刚刚,她忽然发现这个小妹妹能够明白自己的想法,柴筝的手指有些温热,擦过阮临霜的眼睛,刚好抹去她因为惧怕,挂在睫毛上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