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行神色淡然没有继续接话,心里却提防了几分,这沈修撰今日好生奇怪,好似在故意套他的话,难道是在试探他有没有查前朝史?可是这件事与沈修撰有什么关联呢?
崔景行想不通此事,但心里已经决定于沈修撰拉开距离,不再过多接触。
下午时分,崔景行结束了手里的事务,收拾收拾东西便提前去秘阁了。秘阁中依旧没有什么人,他和看守秘阁的冯大人打了声招呼,然后熟门熟路地来到前朝典籍摆放的位置,接着上次看到的地方继续扫阅,几乎是一目十行,虽然他看得快,但记忆力好每个字都没有落下。
忽然崔景行的手在典籍上微微一顿,“昭明十年冬,腊月十三,孟皇后过桑野而诞公主乐安。”作为一个史官,崔景行对年份是最为敏感的,更何况这个日子是每一个本朝史官都牢记于心的,因为本朝的太-祖皇帝就是在这一天出生。
“太-祖皇帝居然和前朝公主生在同一天。”或许一般人看见只能说是巧合,但是史官的心思总是比别人要多几分,更何况这段话是整个秘阁典籍中唯一本朝和前朝有交集的地方,崔景行将这段文字牢记于心,然后又看了一会儿书便打道回府了。
崔景行前脚刚离开,看守秘阁的冯大人就从暗处走过来,翻开崔景行方才停留片刻的那本典籍,将典籍悄悄塞进袖子里离开了秘阁。
安平王府依旧是夜夜笙歌,冯大人从侧门被带去了书房,等了半晌后终于看到安平王衣带宽散地走进来。他连忙起身上前,将袖子里的典籍递过去,“王爷,下官最近一直在盯着崔景行,今日他多看了一会儿这本典籍。”
“哦?”安平王知晓崔景行八成是在查前朝史,只是他从来不觉得那个小史官能查到什么,所以也没把那个小史官当回事儿。
安平王撩起衣摆靠在椅子上,单手拿过来典籍翻了翻。忽然他目光微顿——昭明十年冬,腊月十三,孟皇后过桑野而诞公主乐安。
他脸上闪过一瞬怒意,片刻后神色如常地将典籍按在书案上,低声笑道:“本想等事成之后再处置他,如今看来是等不了了。”
冯大人好奇地望了一眼那页典籍。
安平王眸中冷意渐深。
冯大人后知后觉赶紧收回目光,收在袖子里的手发起了抖。
安平王忽然笑道:“不过是一本书,冯大人不必如此紧张。”说罢,他将典籍还给了冯大人。
冯大人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干笑着双手把典籍捧过来,“下官告退。”
安平王挥了挥手,低头看着灯花,半天后叫来一个侍卫低声嘱咐了两句。
夜色已经很深了,冯大人每次来找安平王都是偷偷过来,所以也不敢坐轿子,便孤身一人往回走。皎洁的月光映在路边的雪堆上,回家的路倒也没有那么黑,但冯大人却总觉得四周阴森森的,比往日要可怕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