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沈知本也想杜沁宁快些回来,解了她的毒, 这样她便不用再忍受这番痛苦了。可转念仔细一想,若是她可以动弹了,却又还忘不掉那些东西,那她到时候……是该如何面对柳书言才好啊。
沈知正想着,柳书言婉转动听的歌声便已在她耳边上响了起来:“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柳书言的声音温柔细腻,使人沉醉。渐渐地,沈知带着一半期望一半抵触,在柳书言极致柔情的安慰下将心绪平复了过来。不知又过了多久,杜沁宁也终于按照柳书言的交代办好了事,端着一碗药从新回到了殿内。
见杜沁宁过来,柳书言便从地上起了身,坐到了床榻边上,将沈知半身扶了起来,抱进了自己怀里。等杜沁宁走近了,她才又到:“我来吧,沁宁辛苦了。”
“娘娘在殿下身后不方便,还是学生来吧。”虽是这么说,但杜沁宁也不敢自作主张。话毕,她还是带了些询问意味地望向了柳书言,等待着她的回应。
杜沁宁说得也并无道理,想了想,柳书言还是应了下来。而后她就这样护在沈知身后,看着杜沁宁一点一点地将药喂进沈知嘴里,也感受到沈知本来有些冰凉的手开始恢复了她一如往常暖和的热度。
一碗药见底,杜沁宁刚刚才将药碗放到一旁,便听柳书言又开了口:“沁宁,你先过去看一看若雨吧,若是她醒了你不在她身旁,我怕……我怕她会做什么傻事。”
方才杜沁宁说薛若雨昏迷还未醒时,沈知还以为薛若雨只是单纯地受了一点伤,听杜沁宁说她无碍,她也没有太过担心。可现下,为什么柳书言竟说怕薛若雨想不开做傻事?她想不通,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还暂且不知道的大事?
杜沁宁虽不知道柳书言为何会这般说,但她也恰好有此意。方才她让人也给薛若雨送了一碗药过去,现下沈知都还没醒,她现在立马赶过去,应当都还是来得及的。
她颔首应下,对柳书言带着些谢意道:“那殿下这边,就麻烦娘娘多费些心思了。学生先过去偏殿看看,等一会儿确认薛姑娘无碍后,再过来看殿下。”
杜沁宁走后不久,沈知便忽而感觉自己腹中一阵温热。想来应当是药性到了,她试探性地动了动自己的食指,果然,她的手指已经可以顺着她的意识弯曲了。那么至于睁开眼,现下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可是话虽如此,但一想到此前种种,沈知还是觉得自己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因为她一旦睁开眼,就要面对着还在她身旁默默陪着她的柳书言,可她不知道,自己醒来之后应当与她柳书言说什么,又要怎么做,才会掩去自己的虚心,不会让柳书言看出自己的异样。
但是自己明明醒过来了,若是一直不睁眼,又会让柳书言和其它关心她的人平白无故担心,沈知心中也是犹豫万分。
只是方才沈知手指轻轻一动,柳书言便感觉到了。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还未等沈知想好应当怎么办,她便先行开了口,柔声问道:“殿下可是醒了?”
沈知没想到柳书言会突然开口,她这么一问,沈知的眼珠子便不经意地动了一动。她知道柳书言一直在旁边看着自己,如此一来,便是自己想装不醒也不太可能了。
事已至此,沈知只好在心中酝酿了一番,这才装作迷迷糊糊醒过来时那般,缓缓睁开了眼。虽然此时丽正殿内大门紧闭,烛火油灯也都还没有点燃,但是他已经好几日未见过阳光了,这突然睁开眼的明亮感让沈知不禁又猛然闭上了眼,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来挡在了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