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人也都跟着太子爷久了,太了解魏天赐那种狐假虎威欺软怕硬的个性,没事的时候他到处装大尾巴狼耀武扬威什么话都敢讲,有事了那层虎皮一扒显出原形吓得龟缩不出,现在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多讲一句话,生怕再错一个字,他义父那个人,可是真的吃人不动声色也不吐骨头更不念旧情的。
旁人猜的一点也不错,魏天赐现在真的在他豪华奢靡的房间里,穿着睡衣裹着被子不下床,装生病玩忧郁,饭也不吃人也不见——当然,他其实是不敢见。手机电话或者其他各种通讯稍有动静,他就像惊着了一样从床上猛蹦起来,已经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后来,他把各类通讯工具全部调成静音,只留着几个特别重要的号码的响铃,把它们统统锁进柜子里,又把钥匙扔出卧房;可没过几分钟,他就好像听见铃声从柜子里传来,即便堵住耳朵也能听得见,又慌张地出去找钥匙,可打开一看,根本没有任何来电记录!
如此反复了几次,弄得心力憔悴精神衰弱。他只得把通讯工具全都交给保姆,让她有来电再通知自己;可是却又坐不住,总是不住地瞄房间里的内线,或者幻听到敲门声。有一次敲门声实打实地响了,却反而吓得他大声尖叫,心脏都要爆炸,结果只是女仆上来给他送饭。
即便发现是一场乌龙后,理智明白是虚惊一场,那食物却令他生理性反呕,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几天下来,养尊处优的太子爷瘦得形销骨立,眼眶都往下凹陷,底下一片青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他什么人也不敢见,那位老太爷说了,他要是还敢做错一步,坏了大事,他就得‘永远消失’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只有那一位怕得要死,那一位一抬眼皮,他都能吓得当场跪下。
可是,他魏天赐毕竟也不是傻子,隐隐约约也感觉到,即使他不再做错,这位老爷子似乎也不打算再给他任何帮助和好路走了,任凭他被那些小报记者质问鄙夷,还要放任各级监察机关启动调查程序。他那桂龙美食街经不起查的呀!全是一滩烂账!就算去掉茧房鸽子笼的事,别的作奸犯科也一拉一大把!可要找人帮他,才发现他自己根本就没经营过自己的人际圈,也没有养过自己靠得住的心腹,他才多大,出社会资历太浅,毛都没长齐呢,纯粹扯着虎皮当大旗,这会儿连成叔也找个理由,不见他了。
魏天赐才是真慌了。他把被子蒙着头,喃喃地念叨:“怎么办怎么办?他们去了多久,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该打个电话……”可刚提到电话,又浑身一抽搐,他现在根本不能碰跟电话有关的任何东西,实实在在被突然涌入的成千上万个质问谩骂和讽刺的电话吓怕了。知道他现在这个心病,所以派去的人也不敢在没有大事或者定论之前随便打给他。
正辗转反侧,身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以为躲在被子里,就可以躲过去了吗?”
魏天赐背上汗毛倒竖,一下子掀开被子像弹簧似的蹦起来,看见面前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人;急忙一转头,发现卧房门还锁着,天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下意识伸手要去枕头底下摸抢,却摸了个空。
樊澍把那把格洛克42在掌心里转了个圈,看他张大了嘴能吞下鸡蛋,下一秒不是大哭就是大叫,急忙把枪托往前一送,刚好塞进嘴里;牙齿登时磕在枪托上,疼得他沁出了眼泪。
魏天赐被堵住了嘴,呜呜乱叫,差点倒在床上厥过去,七手八脚又吓了半天自己把枪从嘴里扯出来,疼得直捂腮帮子,也没力气再叫了。更何况无论他叫的多大声,都不会有人来看他,因为这段时间仆人们都听惯了他神经质的突然发飙,也遵循他的指令没有电话就千万不要来找他。
是这个警察……又是这个警察!当时就不该好心留这条黑狗一命,就不该想着调教了他还留在身边多显得自己厉害牛逼!
“你来干什么!”魏天赐怒得满脸烧红,咔哒一声卸了保险,“你还以为我不知道?!我在在在网上看到你了!……原来你和那个贱人是一伙的——你——”他突然想起网上疯传的视频里这个特工一个人单挑几万人的凶猛场景,弹无虚发,自己气势先弱下来,那枪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樊澍看着突然从被窝里蹦起来的小子虚张声势了一秒钟,又几乎肉眼可见地蜷缩起来了,觉得有点好笑,他俩的地位终于从现在起掉了个个,不过很奇怪了,自己现在并没有任何想要报复回去的想法;可能因为这家伙太像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孩,他二十岁了,被一群人养得跟十岁一样,住在金丝雀笼子里,变得暴躁乖戾,甚至丧失了某些基本的常识。
樊澍拍了拍被子,把一团乱糟的床铺当中腾了一块地出来坐下。语调仍然温和轻松:“太子爷,我是ss特工,这个身份又不是瞒着你的。我给你的是南部大区的资料,这都不假,你不是不知道。你当时收留我是因为要对付易华藏,我也没给你把这事办砸了对吧。易华藏突然死了,这不是我能控制的,恐怕他自己也没预料到。”
但说到这儿神情一肃,语气一转,“至于你说的那个‘贱人’,不好意思,他是我爱人。我不想听到你再这么称呼他。我对你当然没什么忠诚,这也不用我提醒你;可我也要说清楚,在云城,我不是算计了你再去救他的,也不是出于我什么身份;我去救他,是因为他是我爱人,无论在哪种情况下我都会去的,哪怕李局把枪子顶在我脑门上我也会去——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