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其实这个,这个嘛,事情真的很难办啊,我也很大的压力……要不是因为和衍之一路同行过来的,这个忙我真不一定愿意帮呢。我这分分钟顶着隔离审查的锅和被开除的风险在办事……但是,你看吧,这后面还要帮呢,刚才那位小吴同志说了,你们一回国,我就得继续用o协的身份协助你们,提供保护——我一个小小的干事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不还得找任秘书长……”
樊澍一边听他抱怨,一边用眼神询问吴山。吴山委屈地举起双手努了努嘴,想说都是你旁边这位睡着了的大神决定的。
樊澍对着耳机说:“怎么,我还想之后给你也报个功,你之后的评分、晋升就都快了。”
“别吧,别。”张晨晖诚惶诚恐,下意识就拒绝,“再说了,我屁民一个,alha等级都混不上,不敢评价这事是功是过,我不知道。可能将来也没人知道。”
樊澍沉默了。他看着躺在旁边的凌衍之,他睡得无知无觉,似乎终于放下心头的大石一样,嘴角甚至微微翘起。樊澍突然意识到,凌衍之是知道的,他心里很清楚他自己做的一切是功是过,他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标尺,那甚至不需要什么授勋嘉奖,或者后人评说。
而自己呢,却长久地沉浸在ao的扮演游戏里,竟然直到现在才理解他。
樊澍望着屏幕里张晨晖的脸,自己曾经很看不起这个人,小人心思,眼里那点儿贪情急色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他对凌衍之是什么想法,但转头又去那种肮脏地方混迹,管不住下半身才受制于人,受不得那些本能的诱惑,这会儿又跟另一个oga纠缠不清。他对待oga的态度既渴望,又贬低:渴望能使他得到情感上的满足,而贬低则能使他拥有心理上的优越感。
他似乎在用这些表面上的充盈来满足自己内心的空虚;但这又似乎不是张晨晖一个人的空虚,这空虚属于这时代的每个人。
正说话间,后面吴山哀嚎一声,“澍哥!!!怎么办!救命!!”
樊澍一转头,看见吴山双手像托着贡品一样托着小公举,急吼吼地奔来:“她不吃粥啊!也不吃白饭!在这里又买不到蛋糕!她不吃就算了,还用手直接就舀!你瞧,这小短手都烫红了!!!”
樊澍无言以对:“……你智商呢?你还想她拿筷子啊?问村长能不能找点牛奶羊奶……”不过他也犹豫了,这个年纪还喝不喝奶了啊?她之前吃的都是什么?一般的东西应该不能吃吧,那她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张晨晖隔着屏幕,先是瞪大了眼,紧接着整张脸凑怼在屏幕上,好像恨不能钻进来,跟着呆在那,像施了定身术那样一动不动,只是眼睛红了,一阵阵发酸。
真怪啊,只是看着她,就突然觉得自己冒的风险承担的责任,都值了。
凌衍之朦朦胧胧地被吵醒,蹙着眉头,这时候半转过脸来,迷迷糊糊地说:“她之前隔离……只吃过膏状的合成食品……试试把食物打碎成膏,用窄口的那种饮料瓶挤给她看看……”
他一挪身子就歪出了椅子,摇摇晃晃要栽倒,樊澍就在旁边,这时候来不及套上上衣,就任他歪进怀里,皮贴着肉,到处是一阵滚烫从心脏烧到喉头。樊澍搂住他肩膀,无声地在他头顶不被察觉地吻了吻:“好,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去床上睡吧。”
凌衍之睁不开眼睛,咕哝了几句什么,前言不搭后语,根本没人明白;樊澍却笑了,贴着他耳廓,一手搂过膝弯就把人抱起来:“放心吧,我会叫你。”将他放平在那简陋的床板上时,隐隐察觉他小腹已然微微隆起,忍不住将手轻轻放了上去,——突然有一种过电般的触感,不像是人,倒像是鱼在游泳,倏地从掌心底下钻过去。
心底陡然翻腾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可能是愤怒混合着痛楚,甜蜜里藏着针刺,柑橘汁底下的苦尾,像他手里拿着的混合了米饭、蔬菜和肉类等等的东西,被搅拌器打成膏泥状、难分彼此,混合成一种古怪的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