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峻本欲继续进攻,却发觉根本就打不动了。
他此番猛攻燕县,纯因诸将所请,为已鼓而将泄的士气找一个发泄口。孰料长久不战,导致韩晃、马雄等将有力无处使,一旦令出,个个都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丝毫不顾士卒的死活,只求立功。张敷也是看到青州兵拼死来攻,自知难撄其锋,这才在激战两日后,主动放弃了燕县城。结果燕县一战,“东莱营”死伤倍于羯兵,好几支从青州带出来的精锐都几乎打残了。
苏峻这个肉痛啊,可他只是稍一疏忽,不能约束诸将,等到发觉不对,已经来不及了……
结果“东莱营”的老底子或残破,或疲惫,不堪再战,而新收拢的那些兖州兵,原本就基本上派不上什么用场。为此苏峻只能暂守燕县,重加休整,同时继续派人去陈留等地摧粮。
可是还没等他屁股坐热,石勒率兵赶到了……
第三十一章 追亡逐北
石勒亦恨苏峻——多半是迁怒——再加上想要重鼓士气,以免大撤退变成大溃逃,即至燕县,便即会合张敷等将发起猛烈攻势。苏峻席不暇暖,就被迫开城而逃,重归瓦亭,麾下兖州兵亦跑散大半。
既逐苏峻,石勒乃在棘津、文石津寻船求渡。
本来上游应该放船下来的,谁想凭河而望,先见到的却是大批尸体,逐浪沉浮……石勒见状,不禁悲怆,便对左右说:“此必铜关等处,未能急渡之故也,晋人亦必踵迹而追。如今涉渡不易,战也是死,逃也是死,不如就此据燕县而与祖逖决战——朕麾下尚有数万健儿,未必便无胜理!”
参军秦固急忙劝阻,说:“陛下其慎!今军虽众,却少战心,败苏峻犹可,安能拮抗祖逖?”几万人管什么用啊,你没看士气都快跌落谷底了吗?复夺燕县,完全是靠着晋人疲惫,而且立足未稳,他比咱们更差……但祖逖方挟胜追来,哪儿那么容易抵御啊。
张敬也道:“臣愿于此,守燕县及诸垒,以拮抗晋寇,还望陛下速速北渡,可取枋头之粮,入朝歌以收拢散卒,如此尚堪一战。若还滞留河南,只恐士气难振,且天时日趋寒冷,一旦河上初冻,即欲涉渡亦恐不可得矣!”
石勒对于张敬,自然是颇有不满的,他心说倘若是右侯在此,我即便不能取胜,也不致于落到这般田地吧——起码右侯必会在河内危急之前,就先劝我退兵止损。然而此番豪赌,虽为张敬所进言,最终下决断的终究是自己,且张宾多次劝阻,自己终不肯听……我若是把责任全都推在张敬身上,自己心里倒是舒坦了,就怕更会动摇将士之心啊。
即便要惩处张敬,那也得等我安全返回襄国以后再说。
于是便和颜悦色地对张敬道:“卿所言是也,然卿当与朕同渡。”你做个参谋都未必称职,谁放心让你守备燕县啊?
乃命孔苌守燕县及县北诸垒,他带着张敬等参谋和部分禁卫,先利用搜罗到的船只渡过黄河,急向枋头,余部徐徐继渡。
石勒才刚过河,祖逖就到了,一见河上已有船影,不禁大急,便命冯铁先将精骑去冲赵垒。羯兵既见天王大纛、伞盖过河,多数都丧失了战意,竟被冯铁轻松连破两营。晋军继进,赵师大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