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云寰宫内早已设下门禁,非召不得进入。
楚元宸虽然有能力避开耳目潜进宫中,但他现在需要人皇诏令,所以必须通过另一种途径得到传召。
至于途径,有一个……撞鼓钟。
非人国大事不得撞钟,一旦钟响人皇必召。
对于整个人国来说,崔蓉蓉的安危根本算不上什么。
可对楚元宸来说,却与生死等同。
当站在鼓钟面前的时候,他做好了接受一切处罚的准备。
崔蓉蓉被带到了一处华丽堂皇的宫宇中,因为进来的时候是通过侧门,所以她完全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宫女名叫梅章,不但拿来了干净整洁的衣裳,还在崔蓉蓉洗漱完成后招来了女医,帮她检查治疗身上的伤势。
梅章命人拿来了珍馐玉馔,细丝般的肉食蔬菜被摆成了精美的艺术品,崔蓉蓉看着不忍心下口,却还是只能在梅章的催促中动了筷子。
等到吃完晚饭,又有宫人端来了洗漱用水,梅章还要崔蓉蓉洁净口腔,清洗手指,等到一切做完,才领着她进到了一座偏殿里。
偏殿分为内外两个部分,以黛色帐幔相隔。
外间燃烧着长明灯,还放置着一种金、玉、薄纱制成的风轮塔。
人走过的时候带起微风,那风轮塔就会缓缓旋转起来,散发出流
光溢彩的莹芒。
崔蓉蓉用魂力进行感知,在察觉到内里的凡人气息之后,又再一次感受到了先前在花圃中感受到的危险讯号。
她老老实实收敛了魂力。
梅章掀起帐幔,示意她进去,低声道:“去蒲团上坐好。”
崔蓉蓉点头,“多谢。”
袅袅檀香中,烧了地龙的玉砖散发着暖意。
崔蓉蓉一瘸一拐,缓步往前走去。
烛火幽幽,照亮了两侧的墙壁。
她看到了十几幅人像图卷,画着同一个男人,肤白如玉、眉眼风流。
不过场景不同,男人的模样也不同,有穿着道袍抚琴的、有雨天撑伞漫步的、有躺在榻上浅眠的、还有对月举杯畅饮的……
在一张男人对镜簪花的图卷面前,崔蓉蓉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她有种莫名的直觉,这张图卷并不完整,男人与梳妆镜只占了一半的位置,另外一半,也就是男人的身侧,应该还有一个人的……
画师一定很爱这个男人吧,因为所有图卷上的男人都是那样完美,举手投足浑然天成,全无瑕疵。
每一道落笔,每一点着色,仿佛都倾注着深深的爱意……
崔蓉蓉忽然想到了《玉郎笑》,顿时一股热血直冲天灵。
在那个故事的中间部分,人皇也爱上了痴心的玉郎,为他遣散所有侍君,独宠一人。
而里面有很多相处的细节……与这些图卷极为相似……
脚步声响起,崔蓉蓉霎时回神。
她转正身体,看到了出现在前方桌案处的人影。
是先前那个女孩子,她换了一身藕荷色的道袍、整洁干净的软鞋,满头青丝简单梳在脑后,看起来娴静而又柔婉。
崔蓉蓉看到了她的双手,戴着浅粉色的蚕丝手套,如同先前在花圃中见到的那样。
她在桌案后方坐下,手持拂尘,投来了波澜不惊的视线。
崔蓉蓉感受到无形的压力,不自觉地加快速度,走到了桌案前方。
那里有第二个蒲团,应该是给她坐的。
崔蓉蓉向着女孩子行了一礼,有样学样地在蒲团上打坐。
气氛一时沉寂,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女孩子静静地注视着她,忽然主动问道:“你是谁?”
崔蓉蓉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梅章应该
早就说过她的身份了吧?
不过她还是重新回答了一遍:“我是靖云侯的妹妹……”
女孩子眨了眨浓密的眼睫,话锋一转换了个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仇蓉。”
崔蓉蓉话音刚落,就看到女孩子笑了。
那双棕黑色的眸子里漾开深沉波光,眼角也泛起了些许冰冷的细纹。
她的笑容意味莫名,让人察觉不到是喜是怒。
崔蓉蓉陡然间心如擂鼓,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雄浑的钟声。
当——当——当——
悠长、清晰、令人无法忽视。
女孩子幽幽长叹:“怎么就没个清静时候?”
她没再管崔蓉蓉,起身走了出去。
……
崔蓉蓉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任何人来喊她,她忍不住站起身来,掀开帐幔自行走了出去。
原来偏殿里面早就没有人了,梅章也不在了。
陌生的地方总是令人感到不安,崔蓉蓉打开殿门,向外探看。
夜晚的温度冰冷刺骨,她衣衫单薄,迎面吹了寒风,登时打了个喷嚏。
但在此时,她看到了被提灯宫人引领着,走在广场上的楚元宸。
梅章先前说的话应验了,她真的见到靖云侯了。
“哥哥!”
一句呼喊,霎时吸引了楚元宸的注意。
他转过脸,向声音来源处投去视线,看到了黑暗的夜色中,踉跄着走下阶梯的崔蓉蓉。
他怔了一瞬,立即向她飞奔而去。
崔蓉蓉向他挥手,“你慢点!”
楚元宸冲到了她面前,语气又急又怒,“你受伤了?!”
“我先前……阿嚏!”崔蓉蓉没来得及说话,当头罩下了一条斗篷。
身子陡然腾空,楚元宸把她横抱起来。
他垂下脸庞,逆着后方屋檐下的灯光,五官显得有些模糊。
崔蓉蓉只听到了他压抑的呼吸,还有喑哑的嗓音。
“我们回家吧,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又晚了一小时往上,留言发红包……明天更新前发
我不想再裸更了,可我的码字速度太慢了太慢了(无力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