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牡温润的手臂揽住了国王的脖子:“快告诉我,我跟国王一直都是这么恩爱吗?”
她揽得太紧了,国王把身子挪开一点:“我只问他到底还有多少国家没有征服,为什么就像雨后草地上的蘑菇,这里一个,那里一个,会冒出那么些国家,而且都是坏人当道,需要我去征服。”
珠牡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回应,把身子转过去,假装生气了。国王没有意识到,继续自说自话:“他说他知道,但是不能告诉我,是回到天上的那个我不让告诉现在的我。”
珠牡一听,一下又翻过身来:“那我是不是也跟你回到天上去了?”
格萨尔知道王妃爱听什么,就说:“他说你也跟我到天上去了。”
“那国王还有什么好操心的呢?”
“可我还是想知道到底还有多少事要干。”
这时的珠牡变得像个母亲:“哦,岭国的事情让你操了那么多心,都让珠牡我心痛了。”说着,她就把国王紧紧抱在了怀中。女人炽热的身体,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身体,从长成那天就不再衰老的身体让他忘记了那些即将出现而尚未出现的敌国。她用滚烫的身体把对女色有些倦怠的国王的身体点燃了。
珠牡说:“让王子扎拉带领英雄们去战斗,让我日日陪伴你吧。”
身体燃烧的男人没有回答。
到天亮的时候,那个癫狂的世界又恢复了平常的面目,珠牡再次重复这个建议,格萨尔由侍女服侍穿上了整齐的衣冠,他站在窗前,说:“我想我该出行一些日子,去看看兵器部落是否学会了卡契工匠的炼铁之法。嘉察协噶显现虹身救了杀死他的辛巴麦汝泽,辛巴麦汝泽自己也知道,他会在大战中牺牲,他是乐意陈尸沙场的,可怜他,回到领地就病了。也许我还该去达绒部转上一圈,失去儿子的晁通需要人安抚。也许东郭的死使他改变了。”
珠牡提出要与国王同行,但是国王说:“还是让梅萨陪我吧,她能让人们安定,而你会让男人们燃烧起来。”
珠牡很不高兴,但国王装作没有看见,只是平静地吩咐:“妈妈病了,我不在时请你多去看望她。”
大王真的就出发到领地上巡行了。
他不常在自己所创造的这个幅员辽阔的国家的领地上巡行。在他所经过的大部分地方,老百姓都不认识他。他们只把他当成一个身份崇高的贵族。当他彩旗招展的队伍出现在地平线上时,他们就赶着牛羊躲开了。他们害怕这些人见了肥美的牛羊就想就地野餐。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残待在路边,竖起拇指向贵人乞讨。格萨尔让人从马背上向这些人抛撒食物,兴起的时候,还让仆人们拌上珊瑚、松耳石、绿松石之类的宝石。那些从地上捡到宝石的衣衫褴褛的孩子狂喜不已,马驹般跳跃奔跑。满脸沧桑的老人脸上都露出惊喜已极的神情,望天拜伏,有人还扑上前来,哭泣着要亲吻这个慈爱官人的靴子。格萨尔问梅萨:“一粒宝石就能让他们高兴到这样的地步?”
梅萨低眉答道:“大王啊,不是宝石,是好运,这些人一生都与好运无缘。”
格萨尔想到每当征服了一个国家,祛除了魔法的囚禁,打开了那些被咒语紧锁的沉重石门时,金银、水晶、红蓝宝石、砗磲……那么多宝贝洪水一样奔泻而出:“我分赏给他们那么多宝贝,为什么不给百姓一些?”
梅萨沉吟道:“我听大王对首席大臣说过,你下界来只管消除妖魔鬼怪,而不想介入人与人之间的事情。”
“人间像这样已经很久很久了吗?”
“我不是有学问的人,但从我生下地来,世界就是这个样子了。”
一整天,国王都郁闷不乐。
梅萨与国王并马而行,因此也心生忧郁:“我尊贵的夫君,都说你无所不能,但梅萨知道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存有很多疑问。”
格萨尔心想:“这是个懂得我心思的女人。”他想,这次带她出行是个正确的决定。
不几日,就来到当年的霍尔与岭国的边界。几十年过去了,当年两军建立营寨的木头已经朽腐。国王的心情变得沉重了。在当年的古战场上,人们在嘉察协噶捐躯的地方修筑了一个石头祭台。格萨尔下马,在祭台四周来往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