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将叶灼当作那个由自己牵着手领进山门的稚童,却忘了寒暑轮转十数载,小师弟早已长成了英姿勃发的青年,也有了他自己的心事。
他常年待在山上,下山历练也多是同她一路,没什么机会与同龄人交往,错将孺慕亲情当作了爱慕之情,也是难免。
叶燃知道自己容色好,武功好,打小儿待他也好,少年人初初长成,知慕少艾,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错。
她不至于因为这样的事就冷淡了他们师姐弟之间的情分,却决不能任小师弟沉溺其中,终要想个法子将他点醒才好。
不过此时的当务之急却不在儿女之情上,叶燃再度揉了揉额角,让系统调出冲霄楼上三层的扫描图,沉下心开始推演起阵图来。
她随赵爵习艺多年,无论他当年教她的时候藏了多少私心,然而人行之处必留迹,他行事间再留意,多年来的习惯却是改不了的。
赵爵布阵喜弄险,喜环环相扣,更喜处处留一线生机,却在人自以为绝处逢生时骤出杀招。
这些心机,也唯有她才琢磨得透。
是以这世上除了她之外,再无第二个人能推演赵爵所布下的阵势来,就连小师弟也不行。
叶燃深吸了一口气,提笔在纸上飞快地书写着,笔尖落于纸端,“沙沙”声响起,轻微而规律,有如春蚕食叶,又有如春雨淅沥,渐渐地连她自己亦沉浸了进去。
一室灯明,彻夜未熄。
彻夜未眠的却不止她一人。
待叶燃停下笔来的时候,天际已现出了鱼肚白来,在昏暗之下,一抹殷红的霞光渐渐浮起,此时虽还浅淡,但只需稍待片刻,便能瞧见红日喷薄而出的景象了。
昔年在师门之中,她被小师弟拉着,在山巅也不知道看过多少次日出。
自此以后,恐怕是不能了。
叶燃微微怅然了一瞬,便将之放下了,转而朝着门外扬声道:“展护卫请进。”
她耳力敏锐,就算没有系统提前打小报告,也早听出了展昭在门外犹疑的足音。
习武之人大多早起,展昭这等律己之人,无论前夜睡得多迟,翌日也不会误了晨练。
然而他方整束停当,推门而出,便看到了对面窗上映着的人影。
他有心出声相询,却又顾忌男女有别,加之不知叶灼昨夜是否留宿在房中,只怕有什么不便之处,正在犹疑间,却听到叶燃出声相请,心下一宽,便推门而入。
只见叶燃独自一人坐在桌前,眉目间略带些许倦色,桌上却平铺着厚厚一叠纸张,粗略一扫便看到其上密密麻麻的图文,另有一只模样古怪的笔随意搁在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