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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她本就不是很舒服,就连月事也停了,只是清军在身后追赶,易氏不欲让她的丈夫忧心,也没有哪个心思去找郎中,直到此番停下休息,才到一个相熟的郎中那里把了把脉,只是得到的消息却是让她喜忧参半。

“相公,陈家叔叔他们还没有消息吗?”

将斗篷褪下来重新披在易氏的身上,孙钰摇了摇头,满脸的忧色不言而喻。

“相公,妾身……”易氏犹豫了片刻,还是把话说了出口。“妾身好像又有了。”

听到这话,本来已经重新转过身凝视着北面道路的孙钰先是一愣,随即连忙转过身,向易氏问道:“娘子,可找过郎中?”

见易氏娇羞着点头应是,孙钰内心中满满的担忧立刻被喜悦冲散,也把平日那副持礼甚恭的形象抛诸脑后,在这冬日的星光下一把将他的妻子拥入怀中。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古人对于血脉传承的执着远远不是现代人可以比拟的,只是孙钰和易氏少年夫妻,历经患难,一向是恩爱有加,甚至在易氏流产后曾经有意让陪嫁的丫鬟为妾的举动也被孙钰所阻。这在这个时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按照惯例,陪嫁丫鬟一般都会成为家主的妾室,鲜有特例。

易氏少小便极讨家人欢喜,向来聪慧敏感,她如何不知孙钰此举的含义,只是这般深情之下,使得她对于不能尽快为孙家绵延子嗣感到份外的焦急。只是此番虽然再度有孕,可却在这个当口,使得易氏在欣喜之余不由得忧心忡忡。

将妻子拥在怀中,孙钰内心的情绪也逐渐被她的妻子所感染。狂喜过后,几个时辰前陈文率领南塘营为百姓殿后的事实再一次把他拉回到残酷的现实之中。

易氏有孕本是好事,只是北面南塘营胜负未知,胜了自然无事,若是败了只怕这些百姓都很难幸免,他孙钰早已报着为民请命的决心,甚至连陈文的书信他都打算交给一个相熟的官员代送,可是到了那时有孕在身的易氏却又如何逃脱劫难?

对未来感到有心无力的孙钰只得抱紧易氏,试图在这寒冷的冬夜中为他的妻子和未来的孩儿遮蔽一些冷风,增添一些暖意,而这也是此刻的他唯一能做的。

突然,这寂静的冬夜被一阵自北向南、自远而近的马蹄铁敲击地面的声响所击碎,站在山口,孙钰和易氏听得最为真切,而随着这声音越来越近,更多本就辗转反侧的百姓也纷纷起身,惶恐的看着北面。

孙钰知道,陈文先前有约定,无论胜负,南塘营都会留下信使在阵后,在局面明了时赶来报信,以决定这些百姓的行止。按照约定,若是南塘营得胜,便等待其归队后继续南下;若是不幸败了,则迅速遣散百姓,能逃多远逃多远,尽可能少的被清军屠杀。

是胜是负,消息即将到来,凝望着北方的孙钰双手早已握紧,就连本就不长的指甲也都彻底没入了手掌的皮肉中。唯有他的妻子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试图为她那个满心国家百姓的丈夫分担一些压力。

北来的信使一路狂飙,他接到的任务乃是最快将消息告知南面的百姓,眼见着远处那片临时营地的点点篝火之光,那信使更是打马而行,丝毫没有理会这对冬夜里的小夫妻,只是在飞奔而过的刹那将消息喊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