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采完方达曦,岑山嘉才敢看阿西第二眼,可他仍旧没忘了正事。
岑山嘉:“方市长,请相信我,我看过世界,我到过这个世界的许多角落。我晓得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所以我才会来到陪都,替我的国人记住他们的罪恶。我的国家,现在也没有几个成年的男子了,十三岁以上的男人都被拉来了前线,他们也许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他们只是太贪婪……”
方达曦:“岑山先生,你不该用‘只是’来形容贪婪。贪婪的欲望不该无休止,不然人何以为人?大海江河的蹦腾与冲刷,设若无休无止,它们就会冲毁人类的家园,所以我们才会修筑堤坝,阻止它们的侵袭。人不该阻止了大海江河,却不阻止自己,人该知道什么叫‘休’,什么叫‘止’。‘顺理则裕,从欲惟危’,这是我们国家的好话,也是顶好礼物,这话你们从前与现在一定没打算拿,不然你们从前与现在做的,又是什么?这话我们会留给我们的子子孙孙,也留给你们。”
岑山嘉瞧着方公府的粉刷匠,他们都身着黑衣,来上工前,他们早已与主顾说好,但凡有一滴白浆沾上自己的衣裳,就绝不收一分钱。他们是这么用心、用力地活着呢,设若战火打到了他们身上,他们不在了,他们的这身技艺也无法传承了。
岑嘉山:“我的国?正在极力地刷墙呢,要把真相与本心都刷进墙里,还想粉越厚越好。对不起啊……对不起啊……”
等到岑山嘉离开沪城回陪都当天,因在九道江的军防区外拍了照,而被政室厅的巡警摁在了桥柱上。方达曦晓得他这脑子还没长出做间/谍的褶皱,便就亲自去捞人了。
可谁想呢,方达曦竟然在岑山嘉的相机里又翻出了几张阿西的剪影照。
“小王八蛋还有麻花心思呢!”方达曦心想。
他的骂人本领在这时就体现不出了,他能骂人家是小王八蛋,却无法证明人家是怎么了,就小王八蛋了。
岑山嘉也是真冤枉,原只想就拍几张沪城的大好江河来着,被人险些毙了不说。临了,害他被抓的山河照,沪城警方一张没要,倒是他偷拍的阿西,全被方市长收进怀里了。
他极委屈地低头瞧着鞋面,见前面上落的白立即化成了水,才发觉天上下雪了。这就足以证明,他是一半的窦娥!
今个晚上,不仅是沪城的百姓,就连沪城的鸟兽鱼虫都吃饱了,它们头挨着头,看着是在说什么体己话,顺便还在闻早开的玉兰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