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同龢家事渊源,一门三尚书,是海内有数的学问大拿,且德高望重,又是帝师,入直军机,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不过宝鋆也提醒了恭亲王:“他昔日在户部,到底是有些权柄拿过去的,虽然还不及如今的阎敬铭,却不是和李保定那种一味着只会说道德文章的人,入了军机,可是难办啊。”
“不难办,他们翻不出什么浪花儿来。”恭亲王解决了一件事,心情也好了许多,他转过身,盘腿坐在了坑上,“将来咱们呢小心着些就是,他进来我是要对付左季高的,这点事儿做不到,那么自然也可以退出去,毕竟只是军机处上学习,翁常熟若是实在难缠,我就把八旗的事儿交给他去办,看他敢不敢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这事儿他不敢。”宝鋆笑道,“翁常熟最是爱惜自己的名声,不会把自己这样推上风头浪尖的,八旗的事儿,除了咱们王爷,谁都办不下来。”
“这事儿,我原本是不想沾染的,翁常熟爱惜羽翼,难不成我就不爱惜吗?”恭亲王说道,“只是看着他们闹得实在是不像样,这才要想接过来自己办,免得他们办砸了日后这事儿就不好再操持。”
“七王爷去了宗人府,只怕也没什么用。”宝鋆笑道,“那些大爷说好话是没用的,这件事可见到的就是要灰头土脸的收场了,等着王爷救驾呢。”
“我又不是赵子龙,救什么驾呢。”恭亲王笑道,这时候在外头守着消息的景廉走了进来,“不好了,王爷,宗人府那边似乎动上手了?”
“动上手?”恭亲王大吃一惊,“谁动手了?是老七?”
“具体还不清楚,大约是七王爷,毕竟门口的那些人是没有戈什哈护着的。”
“快快快。”恭亲王一叠声地喊道,“叫人去看看,叫警察署去!”
宝鋆和恭亲王面面相觑,心情顿时变得沉重无比,居然动了手,就算没有什么伤亡,但是这样的事儿,对于政局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宗人府前,乌压压的一地人听到了醇亲王的讽刺话语,不由得都红了脸面,“七哥。”奕询低声喝道,他的脸上也十分难看,“大家都是天家一脉,凡事要留些颜面!”
“颜面?”醇亲王冷笑道,“我给你们面子了,你们给我了吗?我这么苦口婆心的说了长篇大论,你们倒是好,一点儿反应没有,我可是立下了军令状,日后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径直来找我就是,你们倒好,还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来,怎么地,以为朝廷,军机处是你们家开的?要怎么地就怎么地?”
“什么事儿都要按照法度规矩来办,世易时移,这世道和以前的不同了,八旗的福气享受了这么多年,也是个变革的时候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祖先这么多年传下来的爵位,接下去可就要靠着自己的本事再去挣了,什么饭都比不上自己当差赚钱来的饭吃的香。”
醇亲王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奕询:“四弟,你是个明白人,我也知道,这些人里头就属你的脑子最灵光,我的话摆在这儿,你若是听得懂,将来自然有你们的好处,今日就给我一个面子,都退了家去,今日就不要闹了。”
奕询听懂了其中一些的话,所以有些犹豫,这样大张旗鼓的出来,若是无功而返,将来又如何立足?别的人犹可,自己这个面上出头的人,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他硬下了心肠,“七哥,不是咱不相信您的话,只是事关重大,不仅关系着老祖宗传下来的铁饭碗,更是关系着八旗爷们的面子,这名和利都占了,实在是退步不得。”他环视后面坐着的一群人,“这些八旗的兄弟们也是同一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