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仿佛已经和背景融为一体。
他不敢上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从急救室推出来的邹国翔冰冷的尸体,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邹国翔的妻子陆为的母亲,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挡在他身前的陆为……
邹国翔固然手上沾着人血,可他却迷茫了,假如没有他近日来的咄咄相逼,这个家庭是不是还可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维持很久很久……
他没有换的衣服此时已然满是褶皱,一夜凉风甚至吹来了星星点点的灰尘,却让原本强迫症晚期的陆为全然无视。
陆为看了几秒钟,才缓缓迈开长腿,走到长椅旁坐了下来。
感到身旁有人,薛寒盖在双眼上的手臂轻轻一颤,不用来人开口他也知道这是陆为。
陆为不急着说话,方才神挡杀神的姿态却柔和了些许。
他思量一番,又向着薛寒的方向平移了一些。
肩并着肩,薛寒外衣上的寒意透过薄薄的病号服传到了陆为身上,又带着些暖意渐渐过渡回来。
晚一步奔出来的温馨气喘吁吁地望着长椅上的两个气质截然不同,却又异常和谐的身影,终于是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撑着脑袋遥遥望着他们的背影,默默从口袋里翻出来一张皱皱巴巴的餐巾纸,小手将那纸巾轻轻抚平,掏出随身的签字笔描描画画起来。
良久,温馨再一次抬头时惊喜地发现薛寒终于缓缓移开了手臂,似乎只掀起一条缝来,朝陆为侧过脸去轻轻问了句什么。
而陆为也侧过脸来,额头上缠着一圈显眼的白纱布,薄唇轻启,说了几个柔和而温暖的字。
温馨的小脸上不自觉得露出欢喜而放心的笑容,两个小酒窝都透着几分感慨。
——生离死别,世间常态,也总有值得的归处。
——也有足以支撑你重新站起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