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得了清平夫人几日来悉心照顾,身子倒也恢复大好,原本她除了日晒引来的脓疮之外,只是气血损伤而已,既然好生休养了几日,自然也就一应恢复了。
眼见店里多了一位异样的没人,众人都是十分高兴,只围着她不住观望打听。清平夫人无法,只得说这是新请来的善才,却是压箱底的手段,要待年底一展风头,压服各家,却是叫众人不许泄露分毫,众人自是应允。
原本清平夫人不欲叫秋月怕头露面,只想将她一直藏着,等长生老人那边有了定夺再寻一处稳妥所在安置于她。可是这人哪能如坐牢一般地只在清平夫人闺房中待着,一应饮食起居却也要人服侍招呼。陈风崇说纸里包不住火,不若就叫她在坊中走动些许,一来缓解闷坐屋中的郁闷,二来也是好寻个由头将此事与众人挑明,也省得他们私下觉得不对,又自传出些言语,反而暴露了这位善才。
清平夫人也觉得陈风崇说得有理,知道隐蔽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叫她永远不出现,而是让她完美地融入人群中。
好在这位善才秋月虽然生的奇异些,脾气秉性倒是挺好,又经过了教坊十数年的熏陶,一应礼仪教养都是极好的。再加上清平夫人传授的一些勾栏手段、乐理知识等等,其实也是教坊中流传出来的,大家每每有不清楚的地方,求教于秋月也能获得解答。只是秋月口不能言,只能上手乐器给大家演示而已。
陈风崇和那晚的小厮更是惊掉了下巴,无论如何不能将那样一个浑身烂疮的腌臜花子与眼前的奇妙美人联系在一起。不过秋月的琵琶功夫却也着实折服了陈风崇,堪称是他这小半辈子都不曾听过的仙乐,也是叫他心醉痴迷。
就这样,秋月在清平坊以压箱底的善才身份安顿下来,众人受了清平夫人的告诫,自然十分嘴严,也没谁敢对外说起,只是为秋月暂时不能当众演出而觉得遗憾惋惜。
只是正如陈风崇自己所说,纸里的确包不住火,世间却没有不透风的墙。就在清平夫人和陈风崇都以为万事大吉之时,一场风波却悄然而至。
这日下午时分,杭州衙门不知从哪得到了消息,又如一年前那般派遣兵丁将清平坊围了个水泄不通。
清平夫人得了消息,下楼查看,却见那群兵丁规规矩矩地站在清平坊门外,分毫不敢入内。也是去年他们那位倒霉的头儿闯入清平坊搜查,却将自家大老爷搜出,落了个大不是的罪过,被郡守大人寻了个借口远远地发放了。因着有前车之鉴,众人还算老实,都不敢闯入,只在门外站着,着人去叫清平夫人过来。
清平夫人来到门前,看着领头那位将领,却是个不熟悉的新人,一时也暗在心里发笑,说之前那位将领真是傻的,手中捏了郡守大人那么大的把柄,却依旧被这新来的毛头小子顶了位置。
那位新人将领见了清平夫人,也是十分规矩地上前行礼问好,又仔细说起这次的搜查,说是上面朝廷下了海捕文书,要捉拿一位从教坊逃脱出的善才;因着有消息说这人往苏杭一带跑了,杭州郡守便下令彻查杭州城内一应教坊,却不是针对清平坊一家前来。这将领苦着一张脸,直求清平夫人心疼他们这些差役则个,让他们随意搜检些许好回去交差,却是绝不敢放肆妄为的。
清平夫人听着这话,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又自冷笑,暗想这秋月果然还是暴露了行踪,叫人追到了这边来。若是杭州郡守下令彻查勾栏,众人理当万不敢从清平坊查起,而应该先查了周围几家,没有收获再来央求清平夫人,哪有一上来就奔清平坊而来,像是要杀鸡儆猴一般的。
不过想归想,清平夫人还是将一应人等让进了清平坊,便如去年那般,依旧唤了诸多姑娘小厮在大厅整齐排列,等候搜查。
因着有了之前的教训,一应兵丁也还算规矩,并不敢冒犯诸位姑娘,只让众人在大厅了等候着,由将领领了一众官兵上楼逐一搜查。
清平夫人站在楼下,也不阻拦,心里却是无数念头纷起,只想今日这事儿。官兵们敢来清平坊搜查,要么是得了确凿的证据,要么就是有熟知内情的人怀疑到了清平坊。在这杭州城里,她清平夫人真真是呼风唤雨的存在,一应手下小厮姑娘都是稳妥的人,断不会违了她的意思泄露秋月的消息。纵是秋月一路真留下了痕迹,众人也不至于能这般准确的找到清平坊,这中间应该还有人从中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