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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光祚等人来时,已经知会了湖广巡抚,从他那调了一支标营即将开拔过来。但是人马的安置,以及本地驻军的调度,都需要有人操办才行。作为地方官,这活自然就是孔璋的。

除此以外,辞陵、送行,有一系列的工作要做,这些工作都得由安陆衙门完成,并且时间很紧。在这个时候,一些人情往来就讲究不得,就连接风宴也谈不到。吩咐完了差事,孔璋告辞而出,回到州里开始布置。

这些事事实上早在十几天前,就已经在着手操办,并不会担心完不成任务。大家要做的,就是要演出手忙脚乱,连夜操办的假相,以显示自己对这一切都不知情。师爷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忙问道:“东翁,可是我们还有什么疏漏?又或者是梁阁那里又有什么新要求?”

“都不是。这种事哪会有什么新要求,无非就是读圣旨,进京,继位。现在的安陆,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没事。你们做的已经很好了,只是本官自己不舒服,心疼,主要是良心疼。我骗了阁老,骗了同僚,最重要的是,不知道骗了大明的社稷,将来或许有报应的。”

他摇了摇头,起身看着馆驿方向,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若干年后,操办这一切的人,回想起今天来,会不会痛心疾首追悔莫及?

第五百二十七章 龙起安陆(八)

兴王府内,哭声一片,每一个人都忍住心里的笑意,做出悲痛欲绝的表情。看着那一张张如丧考妣的脸,杨承祖不得不承认,很多人都有当演员的天赋,只是看你是否把它挖掘了出来。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从徐光祚手中接过金符开始,世子的身份就已经从世子殿下变成了嗣君殿下,等到他日入京继位,就是这万里锦绣江山的共主。甚至不用天子真的刻意提拔,只要履历上有安陆或王府为官的字样,吏部铨叙时,自会另眼看待,前程可期。

所以大家虽然表面上都哭的真诚,恨不得以身代天子,实际上,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心里拍手称快,感激正德死的恰逢其时。等到命世子进京继位的圣旨宣读完毕,徐光祚把金符送到了朱厚熜手中,就需要清场。王府里够资格留下的,只不过是长史袁宗皋、杨承祖以及王妃蒋氏三人而已。

张鹤龄看着杨承祖,眼睛里就差直接喷出刀来,看他那模样也知道,张鹤龄心里依旧是把兴王府当做了仇人。只不过其他人他惹不起,就只好拿杨承祖当目标。梁储、毛澄则与朱厚熜商议着,什么时候可以动身启程,又该准备多少物品,使用什么礼节。

这时候就看出谷大用终究是欠了火候,梁储毛澄做的,其实和谷大用没有本质区别。也是在新君的面前博印象,套交情,希望能在皇帝心里留下自己的名字,以后就有了重用的机会。同样是拜码头,做的比起太监来不知高明多少,既拜了山门又不失自己的身价,是那么高高在上,一副名士气派。

朱厚熜也表现的恰如其分,既有与他这个年龄不相符合的沉着与稳重,也显的乖巧纯良,把内心深处的迷茫和无助表现的恰倒好处,让这几位大佬都从心里欢喜。

梁储等人抽空还可以和袁宗皋叙一叙年资,讲科分辈分,论一论科甲交情。谷大用就比较尴尬,他总不能去和王府的内侍去探讨一下大家是不是同一年净的身。文官的交际,比起这些宦官以及武将,都方便的太多了。

徐光祚则拉过来杨承祖,与他主动攀谈起来。他是与国同休的勋贵,在朝廷里向来属于不怎么和人接触的那一个团体的,在如今的朝廷上,影响也有限。可是新君即位后,这些勋贵也想要找个可靠的盟友合作,否则的话,日子也不好过。

“那精忠传的本子,是你写的?好的很,好的很啊。老夫还是路上的时候,才知道有这样的好书来着。我们徐家与魏国公是一家两房,鹏举喜欢这书,我也喜欢。等国丧过了,这书就拿到京师去卖吧,有什么问题,可以来定国公府找我,在京师我还是有些门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