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终于摸索到了县医院,我跑前台,跑急诊,跑住院部问了所有能问的人,接受了多番盘问和信息填写,才终于查到了昨天下午急诊送来的重伤男子,得以以病人朋友的身份探望。
医院还催我快点联系病人家属补齐医疗费用。
昨天重伤被送到县城医院的的确是白行,他因严重创伤在icu进行实时监护。我和医护人员交涉了很久也没能让我进去看,他们说病人刚做完手术还没清醒,不让我探视。
如果耆晏在,是不是两口唾沫就能让白行活蹦乱跳了
因为白行住院信息不全,我在医院的帮助下费了很大的劲联系到了白行的父母,他们不敢相信几天没有联系的儿子变成了这副样子,就把错都归结在我的头上,说我是孽种,说我不配活在世上,说我和我姥爷一个样,他们还把我轰出了医院。白行的父亲在我离开医院之前有向我道歉,让我别把他们的话太放心上,他塞给我三百块钱,让我买身衣服再吃点饭。
别对我好,我会更有负罪感。
林下落不明,白行弄成了这副样子,我也潦倒在众人的埋怨和责怪声中。
三百块钱足够帮我回到市里,回到熟悉的城市后,我先去房东家里拿备用钥匙进了公寓,又趁着派出所没下班的时候去办理了临时身份证,然后补办银行卡,手机卡,又买了一个便宜的手机。一切似乎都恢复正常之后,我躺回床上,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愿再想。
不愿想不代表不会想,无数个画面掠过脑海,但我只当做了一场梦。
晚上,我十分忐忑地拨打了程老板的电话,电话如愿没有接通。我又拨打了佳卉姐的电话,她的电话停机了。白行之前说他见到了程老板和佳卉姐,那他们应该已经安全了。可我心里总有种莫名的不安感,于是离开公寓打车到了我们之前经营的户外用品店,十分不可思议的是,店面已经关闭了,透过玻璃门能看到里边的东西被搬空了,只剩柜台和摆放货物的架子。我又打电话给程老板,依然没有人接听。
我向旁边门店的店员打听了情况,她说一周前就有人来搬东西,说是已经转让了店铺,还说不敢相信我对关店的事情一无所知。我问她有没有再见程老板或者佳卉姐,她说没有留意。那个时候,我感觉自己被世界抛弃了,与任何事物都没了联系。
我还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副空壳,连有智慧的猫狗都不如,被众人嫌弃、唾弃、抛弃。
原来我一直心心念想要回到的城市,是这副样子。
我决定走回公寓。看着整整齐齐站立的行道树,脚踩着被水泥砖块封盖的土地,我百感交集。夜晚里闪烁的霓虹灯,流光溢彩;穿梭的人群,热闹的街道,车水马龙。
热烈、喧闹的是把自己层层包裹的人类,死寂、沉默的是被人类层层包裹的自然万物。
我悲哀失落,不知道自己为何活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什么可值得我活。
然后,我回到了我埋葬梦的公寓,也看到了我梦里的那人。